第一五三章 長孫無忌的苦衷(上)

  初唐,儘管依舊世家、門閥林立,百官儘管會為各自家族的地位和利益操心,但涉及到政務,立場亦是絕對的鮮明。閱讀

  長孫無忌亦如是,無論公還是私,他都能很好的兼顧,並絕對不會因為私事而耽誤公事。

  就比如李恪提出的吏員『合同制』,這或多或少讓長孫家多少損失了一些東西,但站在官方的立場,他旗幟鮮明的表示支持。

  很矛盾,但也很現實。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職業操守,身處朝庭就要為朝庭考慮,身處家族就會為家族盡心。

  「無忌的意思是支持三郎這一舉措?那你可有考慮過如何安撫下面那些人?」

  御書房,李世民聽完長孫無忌和李恪的匯報,只沉默了片刻便有了決定,並且提出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如果下面那些人鬧事怎麼辦,這個問題如果處理不好,『合同制』便是空中樓閣,就算對未來施政再有力,落實不下去也是白搭。

  「為什麼要安撫,能者上庸者下,在下面如果業務能力出眾,自然不需要擔心被淘汰,就算改成『合同制』也跟以前一樣,沒有任何區別。但如果能力不足,這樣的人憑什麼占著茅坑不拉屎?」

  「呵呵,三郎倒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當下面各處州縣都像長安一樣?」

  李世民呵呵一笑,並未把李恪的話放在心上。

  長孫無忌也是同樣的態度:「三郎過於急躁了,下面州縣的勢力盤根錯節,不是說誰有能力、有才華就能坐穩自己的位置,有能力的同時還需要本土勢力的支持,否則……。」

  否則什麼長孫無忌沒說。

  長安城在天子腳下,大家行事都有所顧忌,好歹還算有點規矩。

  可到了地方州縣就不一樣了,我能力上拼不過你,但我的勢力比你大,我可以從肉體上消滅你。

  上面下來查案能推就推,實在推不過去,隨隨便便找一個人出來頂罪,就算明知道這裡面有貓膩,查案的官員也沒有任何辦法。

  這就是現實,也是為什麼李世民明明知道『合同制』好,卻又擔心無法推行的原因。

  李恪聽完長孫無忌的解釋也沒招了,這動不動就從肉體上消滅你的法子實在太狠太毒,雖然不能說每一個地方都這樣,但敢這麼做的人絕對不會少於半數。

  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隋末戰亂,律法之類形同虛設,各地方勢力根本沒把律法之類的東西放在眼中。

  但就算如此,李恪依舊不打算放棄,想了想說道:「既然不能全國推行,那就在京畿地區成立試點,反正咱們又不著急,在京畿地區推廣,敢有冒大不違者,殺,殺掉一批之後看誰還敢再跳出來。」

  「嗯,這個辦法可行。先一個州府一個州府的推行,然後再一道一道的推廣,直到最後全國統一執行。」

  李恪這一次的建議立刻得到了長孫無忌的支持,在與李世民一番商討,在李恪的強烈建議下,將他的一部分封地邠州定為試點之一。

  確定了大致的方略,李恪與長孫無忌從御書房離開,行至皇宮門前,李恪問道:「趙公,之前你不是說還有一件私事麼?」

  「不錯,的確是有件私事。」長孫無忌比了個請的手勢,與李恪邊走邊道:「三郎應該知道我長孫一脈得陛下照顧,掌握著大唐七成鋼鐵產量吧?」

  「知道,怎麼了?」

  怎麼了……。

  長孫無忌哭笑不得的看向李恪:「三郎可還記得當初答應過老夫什麼?你說的那個可以提升鋼鐵產量的法子老夫可是等了好長時間了,你小子該不會是忘了吧!」

  「呃……」李恪一滯。

  你別說,他還真把這事兒給忘了。

  不過,就算真忘了他也不能承認啊,當下嘿嘿一笑:「嘿嘿,趙公說的哪裡話,我這不是還沒準備好麼,您老放心,等一切準備妥當肯定第一時間通知您。」

  「如此便好。」

  看著李恪嬉皮笑臉無恥的樣子,長孫無忌能說什麼,嘆了口氣:「三郎抓緊點時間吧,這事耽擱不得,你要知道,陛下這邊一直心心念念要對高句麗動兵,只是眼下時機還不成熟,但我們卻不得不做好準備。」

  「不是吧?對高句麗用兵……無過而伐?咱們可是天朝上國,怎麼可以對屬國無緣無故善動刀兵。」

  李恪很是驚訝,這才貞觀四年啊,怎麼老頭子就想著要東征了。

  「怎會無緣無故,高句麗將國朝將士遺骨扣押不還,甚至還築成京觀顯示其勇武,此事便是高句麗最大的罪狀。」

  「原來是這樣。」李恪略有所悟的點點頭。

  取回前朝將士遺骨一直是朝中大部分人的心愿,隋末天下動盪,偏偏隋煬帝還要大舉東征,最終導致百萬將士埋骨遼東。

  試問朝中這些官員,當年誰家沒人在遼東戰死,誰不想迎接那些親人的屍骨還鄉。

  只是李恪並不覺得現在是攻打高句麗的最好時機,或者說,以大唐現在的軍力,攻占高句麗其實並不占優勢。

  長孫無忌見李恪似乎若有所思,又補充道:「三郎,私下裡論,老夫也可以算是你的長輩,有些話就直說了吧。」

  「請舅舅賜教。」李恪按照與李承乾的關係適時改了稱呼,並做洗耳恭聽狀。

  「小恪,老夫知道,你會覺得老夫找你討要鋼鐵冶煉之法是有私心。不錯,這一點老夫承認,但老夫找你討要煉鋼之法更多的是想要改變一些東西,只是老夫現在還不方便與你說這些事情,希望你能夠理解老夫的苦衷。」

  「恪明白。」

  李恪雖然嘴上說明白,可心裡卻越來越迷糊,他當然不會以為這是長孫無忌在為造反做準備,可他同樣想不通所謂的苦衷是什麼。

  要知道,長孫老狐狸可是老頭子的心腹,甚至在老頭子眼中,自己的地位都未必能比得上這老狐狸。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告訴自己他有苦衷,這話說出來誰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