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丑呼吸有些急促道:「你胡說些什麼?」
族長看著她,冷冷到:「你當年艷冠子虛島,誰人不識。後來被祁平海之兄祁平山姦污,被雲家逐出家門。雲志垚死後,你便不知去向。別人不知,我卻知道。我這些年一直奇怪,什麼時候以漁為生的祁家,竟然和雲家一樣,對巫醫之道有了興趣,府中進了個巫女。後來去祁家多了,見了你幾面,才確信無疑。先前我仰慕過你雲薛氏,曾叫人暗中畫過你的畫像,掛在家中。你這身材,我是再熟悉不過了。你接近祁平海,甚至甘願被祁平海霸占,就是在等這一天,和我們大家同歸於盡啊!」
女丑沒等他說完,便撲了上來,五爪忽然彈出五根利刃來,狠狠向族長刺了過去。
「你!」
那利刃似乎有劇毒,不過頃刻,族長渾身上下便都開始向外涌血,一炷香的時間,便血盡而亡。
蘇天鶴連連後退,道:「雲大嫂,你……你為何要……」
「蘇少俠,你走吧,我不殺你。不過,你也走不遠了。這船上的淡水早已被我們投入了恐水丹,你們現在不死,早晚也是個死。恐水丹的威力,你們已經見識過了吧,那是雲青岩的傑作,他真的是個不世出的巫藥天才!起初,我們也以為那讖語不過是謠言而已,所以打算以恐水丹將人異變為犬來製造混亂。未想到島上果然應了讖語,早知如此,便不造這大船了,你們也不會多活出這十幾日的壽命。不過幾個時辰之後,大家便要集體發作,那時,這船便成了名副其實的死船、空船、幽靈船、人間地獄!哈哈哈哈哈哈!」
「雲大嫂,淡水中的毒,我早就猜到了。玲兒已經去雲師兄的房間偷到了恐水丹的解藥,全船的人都已經服用無虞了。」
「什……你說什麼?」雲薛氏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道,「不,你們活不成的,現在天象大亂,你們全無航向,走不出這片死域的!」
「雖然前途未卜,但也不是全然沒有希望。只要我們都還活著,哪怕順著信風飄到日本、天竺,或者比子虛更小的小島,我們都能夠開始新的生活!」
雲薛氏越聽越怒,想自己蟄伏多年,計劃卻被眼前這個半大小子一夕破壞,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那言語污穢不堪,要多難聽便有多難聽,全無當年大家閨秀的風範。但她始終沒有向蘇天鶴亮出利刃。否則蘇天鶴赤手空拳,即便武功再高,也難免要中了她的毒刺。
慢慢的,她罵累了,癱坐在地上,全身都軟了下去,緩緩地對蘇天鶴說道:「你很聰明,雲青岩這些天為你和他妹妹造了艘竹筏,你們快逃命去吧。」
「逃命?」
「是啊,走吧。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這船艙中,難道還有什麼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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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艙之中,雲青岩早已沒了往日的神氣。
「你說真正的恐水丹解藥已經被你偷走了,那我方才給李保吃的那顆……」
「放心,那是一種補中益氣的草藥丸,吃下去並沒什麼大礙。李保也沒有被咬傷,船上的所有人,都平平安安。」蘇天鶴笑道。
原來,他早已和雲玲、李保、族長,安排好了一切,專演給雲青岩和女丑看。
雲青岩一下子泄了氣,他和李保日夜趕造的那艘竹筏,看樣子也派不上用場了。
「罷了,罷了!看來這仇,是再也沒機會去報了。這竹筏,想來也白造了。」
「不,咱們不僅沒有白造,還要在有限的時間,多造幾艘,造得越大越好!」
「什麼?」雲青岩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還真不知道吧,」蘇天鶴道,「雲薛氏在這大船秘密修建之時,經常以督造之名,接近船體,給這些龍骨之中,摻入了一種特殊的香料。」
「什麼?難道是……」
「沒錯,那便是鯨鯢最愛吃的磷蝦泡製的異香。祁家以漁為生,每年都會出海獵鯨。這東西他們家中應有盡有,你大概也有耳聞吧。鯨鯢每每聞見此香,便會產生極大的攻擊性。那天的海浪,便是這船底的異香引來的。鯨鯢此去,必會呼朋引伴重來,這大船,怕是很難保住了。」
雲青岩長嘆了口氣,道:「想要在這樣短時間中,造出竹筏,根本不可能。」
「阿兄,全船的百姓都已經開始拆卸船板,收集竹木,趕製竹筏了。等到造好了,我們一起走。」雲玲道。
「我不走了。」雲青岩擺擺手。
「為什麼?」雲玲急道。
「大仇未報,生之無味。」雲青岩望著天邊。
說來也巧,就在這時,上一幕大戲剛剛落幕,緊接著下一場的主角便已登台。
海面之上,風波驟變,雲霧慘然,日暈突如千丈飛虹。雲青岩臉色大變,直將雲玲和蘇天鶴往竹筏上推去,命令李保道:「李保,快帶小姐和這位蘇公子走,順信風、迎朝陽,不出五日便能看見一處小島!你們登島之後,只需等待大唐的船隻經過,便可獲救!」
「這……」
「蘇公子,照顧好我阿妹。雲青岩在這裡謝過了!」
蘇天鶴還要說些什麼,便見雲青岩不知拉動了哪裡的機關繩,船底立刻開了個大洞,竹筏剛好落入水面。
蘇天鶴、雲玲、李保三人,稀里糊塗便乘著竹筏飄在了海面之上。待李保緩過神來,立馬用力撐槳,和大船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李保,我們走了,他們怎麼辦!」蘇天鶴急道。
「蘇公子莫慌,你看那裡。」李保指著大船之上,已經陸陸續續開始有島上百姓開始放筏逃生了。
雲玲哭得不能自已,依舊在大喊著「阿兄」,直到嗓子沙啞。
但百姓們畢竟動作還是慢了。
只見大船周邊,忽然劈波斬浪逆行而來一大群游魚,初時還都是些短尾小魚,不多時,魚身邊越來越大,最後海中各色生物全都逃生似的瘋狂向船行的反方向游,前方隱隱有個手掌大影子,越來越近,越是逼近,就越是龐大。船上的水手船工都慌亂求生去了,船順風而行,避無可避。
「快看!那天我見的便是它!」蘇天鶴道。
「那是什麼?」李保疑道。
「我本以為那是一座小島,可看著卻隱隱有活動的跡象。我猜,這難道就是鯨鯢?」
「鐵老先生講過鯨鯢,單論大小,確實很像。」雲玲道。
「書里怎麼說?」蘇天鶴知道雲玲讀書最是用功,於是問道。
「書里好像是說:『鯨魚者,海魚也,大者長千里,小者數十丈;其雌曰鯢,大者亦長千里,眼如明月珠。』」
「等等,這……可不止千里吧!」
「那,也有可能是『鯤』?」
「別管是什麼了,快跑吧!」李保使出了所有力氣,隨著游魚逃難的方向劃著名。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那小島狀的物體忽然緩緩上升,浮出水面,先是露出一個頭來,便已有上百座子虛島那樣巨大,緊接著,這巨魚現出了整個身軀,整個天快要被遮去一大半。帶起的百丈波濤,落下時發出巨大的彩虹,將整個海面都灑上了一層浪漫。待波濤劈下,那大船猶如螻蟻一般,被劈得粉身碎骨,蘇天鶴三人和所有子虛島的遺民們,全都沒能倖免,滾落到深海之中。
那巨魚還沒盡興,竟發出了一聲長嘯。
嘯聲震得海中山嶽開始崩塌,一時鼓浪成雷,積沫成雨,一場滔天的海嘯將所有人都瞬間推出到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