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 夠意外嗎

  這一天,所有長安縣衙門的人,都發現今兒李縣令來衙門時候,不僅臉上通紅,整個人更是都有點兒不對勁。

  於是都忍不住默默的多關注了一下:難道李縣令是病了?

  反倒是付拾一一臉鎮定如常,除了嘴唇有點兒紅潤之外,沒有一點異樣。

  只有偷聽了整個壁角的方良,心裡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

  可這個事兒吧,不能往外說。

  於是這一天,方良看見每一個人,都有點兒欲言又止的意思。

  別人還好,王二祥就快瘋了。

  他拉住了方良低聲問:「你這是怎麼了?想說什麼?」

  方良常常嘆息,一臉滄桑的搖頭:「不能說,不能說。」

  然後他就語重心長拍了拍王二祥的肩膀:「只是我今日才發現,原來付小娘子是如此的不拘小節!」

  說完就走了。

  徒留王二祥一人在原地撓牆。

  昨日太晚了,除辛沒叫甄娘過來,所以甄娘上午一大早就被叫過來。

  付拾一過去時候,甄娘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只以為是案情相關的事情,一過來,就滿臉期待的問:「是不是找到莫德鳴了?」

  看著甄娘那期待關切的眸光,付拾一都有點兒張不開嘴。

  不過事情肯定是要說的,所以付拾一咳嗽一聲,先提醒她:「這個事兒我告訴你你,你先做個心理準備,別難過,別著急,也別生氣。」

  甄娘臉上的期待,頓時就變成了焦灼和黯然,整個人一下子就有點兒被抽空精氣神的意思:「是不是莫德鳴他……出事兒了?」

  在說出這句話時候,甄娘甚至眼睛裡都冒出了一點淚花。

  那淚眼婆娑的樣子,直叫付拾一有點兒不好往下說:這會兒這麼痴情,一會兒知道自己被傳染了字不好的病,不知道受得住受不住?萬一受不住,我豈不是又要背鍋?

  除辛言簡意賅:「人死了。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今日叫你來,是有別的事情問你。」

  這簡單粗暴的告知,反倒只是讓甄娘愣了一下,而後雖然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但是她還是挺住了,用帕子按了按眼睛,她甚至還問了句:「那是不是找到他了?我能不能看一看?」

  除辛卻只問自己想問的問題:「莫德鳴經常去平康坊?」

  甄娘冷不丁被問這麼一句,人都傻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平康坊?是有去,有時候為了談生意——」

  「一個賣糧食的有什麼好談生意的。」除辛依舊簡單粗暴,嚇得付拾一都有點兒想捂她的嘴:平日除辛可溫柔,怎麼說正事兒時候這麼兇殘?這比我可猛多了!

  甄娘捂著胸口,有點扛不住了。

  不過,她還是堅強的問了句:「到底怎麼了?」

  「莫德鳴還有別的相好嗎?」除辛又問了句:「你還有別的相好嗎?」

  付拾一徹底只剩下了跪著喊「666」的資格。

  而甄娘則是怒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當我是什麼人?」

  「那就是他的問題。」除辛也不跟甄娘廢話,只說正經的事情:「他得了花柳病,你現在去屏風後面,我仔細給你檢查一下。如果你也被傳染上了,那就只能自認倒霉了。」

  甄娘傻了,嘴巴開開合合,半晌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付拾一看著甄娘那樣子,決定寬慰她一句:「這種病雖然沒法治療,但是發展也不那麼快——而且或許能找到偏方……」

  甄娘猛然回過神來:「花柳病?莫德鳴有花柳病?!所以他身上那些,都是因為花柳病?他還跟我說不打緊!」

  付拾一實話實說:「這種花柳病,可能除了長那些玩意之外,並沒有太明顯的感覺,所以他可能都只以為自己得了皮膚病。」

  除辛淡淡道:「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得。」

  「昨日你丈夫南懷義已經被確認,的確也被傳染上了。」除辛看著甄娘的眼睛,說得格外坦誠:「如果他們沒有去找同一個女人,那麼很有可能你丈夫之所以會得,就是被你傳染上的。」

  甄娘晃了一下,這次真沒站穩,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然後就開始掩面哭泣。

  看著她這個樣子,付拾一和除辛對視一眼,大概都猜到了。

  其實,三個人是這種關係,不管南懷義怎麼得的,甄娘十有八九都是逃不過。

  所以,接下來甄娘的日子,必是不好過了。

  除辛等甄娘哭聲小了下去,就問她:「還用我幫你看麼?」

  甄娘木然搖頭,「不用了,我定是染上了。」

  除辛點點頭:「那你就回去吧。」

  頓了頓,又道:「莫德鳴屍體不能見人了,我們打算送去火化。你要領骨灰回去麼?」

  付拾一也挺好奇這個事情的。所以一直盯著甄娘,等著她回答。

  事實上,在自己生命安全被對方影響時,任何不那麼深厚的感情,都是虛妄的。尤其是,自己還被背叛的時候。這個感情,就更縹緲了。

  甄娘幾乎是臉色扭曲的說了句:「不必了。」

  神色很憤怒,語氣很冷漠,那幾個字,像從後槽牙擠出來的。

  付拾一看著甄娘這個樣子,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將面前的甄娘,和前幾天那個來報案的,一臉痴情和擔憂的女人聯繫起來了。

  於是付拾一攤開手,無奈在心頭嘆息:所謂的愛情,就這麼脆弱嗎?

  不過想想,就是這麼脆弱。如果換成了李縣令有了別的女朋友……

  付拾一面無表情的想:不,李縣令一定不會做這種事情。如果真做了,那一定就是被鬼魅附身,被魂穿了,所以那肯定也就不是我愛的那個人了。到了那個時候,或許想辦法弄死那個靈魂更靠譜?

  正在寫卷中的李長博,莫名其妙感覺後背和脖子有點發涼,以至於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

  他擱下筆,沉吟片刻,叫方良:「生個炭盆吧。」

  方良:???雖然已經到了生炭盆的季節了,可是郎君您從來不都是冬天都不用燒炭盆,夜裡還嫌睡得熱的人嗎?

  最後方良一臉恍惚的去生炭盆。

  而那頭,付拾一和除辛送走了甄娘。

  除辛挺惋惜的嘆了一聲:「可惜了南懷義這一大筆家產了。要沒這個事情,她大可以來個坐產招婿。」

  付拾一看除辛,幽幽的問:「你那麼直接跟她說,就不怕給她弄背過氣去了?」

  除辛一臉淡然:「我帶了銀針,扎一下就醒。」

  付拾一:……是在下輸了,有實力的人,才有資格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