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樂清最後是一臉麻木的將器具收拾妥當,提著工具箱,跟著付拾一走出了產房。
此時已是星斗漫天。
汝陽王只叫管家送了兩個匣子來。自己沒露面。
付拾一將術後注意事項一一跟管家交代清楚,然後也沒多問,直接就領著除辛她們出門去。
方良果然還等著。都快睡著了。
他見付拾一出來,登時歡喜:「郎君都叫人來問了三回了,我心裡就怕今夜要在這邊過夜。」
付拾一爬上馬車,攤開來:「可累死我了。」
「郎君叫人送了點心來,放在那柜子里了,付小娘子吃點。」方良笑呵呵的提醒,馬車趕得飛快,就差起飛了。
一路回了拾味館,李長博還在喝茶等著。
聽見動靜,他霎時抬起頭來看。
一見付拾一,登時露出笑意來。
除辛低聲道:「我先回去洗漱,你們慢慢聊。」
說完連羅樂清也一併拉走了。
除辛如此識趣,付拾一就覺得微微有點不自在,不過這大半天沒見李長博,還真是怪想他的。
付拾一走過去之前,特地聞了聞自己身上,覺得沒什麼味,這才過去坐下了。
畢竟產房的味道,可不好聞。
李長博瞧著付拾一的小動作,就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頭髮:「累了就歇一歇,別想那麼多。」
「產房血腥氣太重。」付拾一抱怨一句,「我自己都聞著不舒服。」
替付拾一倒了一杯水,李長博半個字沒問產房裡的事情,只問:「餓不餓?張春盛還給你留了吃的。」
付拾一搖頭:「不吃了,太晚吃也不好。而且在王府那邊,吃了不少好東西。」
李長博聞言輕笑:「沒虧待自己就好。」
「其實你不用這麼擔心。」付拾一悄悄用小手指頭去勾他的小手指:「我能護著自己。我沒把握肯定不敢去。」
「我知道。」李長博垂眸看著付拾一不安分的手,乾脆一把按住:「我就是忍不住會擔心。下次我還是跟著一同去。」
付拾一失笑:「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你跟著去,像什麼話啊?」
那傳出去,長安城裡的人怕是要笑瘋。
「去守著你。」李長博卻一本正經:「未婚妻我不盯著,誰盯著?」
「未婚妻」這三個字,讓付拾一揚眉:「我可不記得李縣令有跟我求婚,更不記得我應了李縣令。李縣令可不能胡說啊。」
「壞人名聲,李縣令是要負責的。」
對於這個軟綿綿的「警告」,李長博輕笑一聲,反倒是將手指收緊:「放心,我負責。我娶付小娘子。」
付拾一:……我家小男朋友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什麼都學這麼快?撩人功夫現在簡直是叫人驚嘆好嗎?
於是付拾一也決定小小的耍個流氓:「那我先蓋個章。」
李長博不懂這個梗,頓時愣了一下:「嗯?蓋章?」
「嗯。」付拾一一臉壞笑,勾勾手指:「你靠過來一點。我告訴你蓋章蓋哪裡。」
於是李長博就慢慢靠過來。
付拾一看著那張讓人垂涎欲滴的俊臉,差點就忍不住要猥瑣的搓手手。
好歹忍住了吧,臉上的壞笑實在是憋不住。
這一瞬間,付拾一覺得自己就是那心懷不軌的大灰狼。
而李長博就是那天真單純的小綿羊。
然而就在大灰狼要動手的時候,小綿羊忽然笑了一聲,而後輕輕的在大灰狼嘴唇上一觸即離,壓低聲音笑問:「是這樣蓋章嗎?是蓋在這裡嗎?如果不是,付小娘子要不然教教我?」
付拾一覺得自己炸了。
在這一瞬間,多巴胺瘋狂分泌,心臟也是砰砰跳。付拾一瞪著笑盈盈的李長博,心裡只剩下了一連串的:臥槽臥槽臥槽!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付拾一自問不是省油的燈,更不能這麼光被占便宜。
所以,最終她就腆著臉皮問了句:「你猜對了,所以現在我能蓋章了嗎?」
李長博這次是真傻了。
就在這個功夫,付拾一心滿意足的偷了個香香。
李長博哭笑不得。
「好啦,時間不早了,李縣令快回去吧。」付拾一笑眯眯:「再不回去,就要宵禁啦。」
時辰的確不早,李長博縱是牙痒痒,也只能暫且先放過付拾一。
不過走之前,就忍不住商量:「我叫媒人上門來?」
付拾一趕緊給他推出去:「別瞎鬧。」
李長博:???我怎麼感覺付小娘子並不是那麼想嫁給我呢?
回去路上,李長博忍不住問方良:「你說,付小娘子會不會根本就不想嫁於我?」
方良一愣:「那難道付小娘子是鬧著玩?就像是那些紈絝子弟欺騙良家婦女一般——吃干抹淨就拋棄?」
這番形容詞,讓李長博斜睨了方良一眼,大步流星的走了。
再也沒多看方良一眼。
方良一陣無言:可是這不是郎君您自己提的麼?您生氣什麼?
李長博:就是生氣。
翌日,付拾一和除辛她們吃早飯,羅樂清還想著昨日的事情,就有點兒心不在焉,更忍不住問:「你們說,那個桃香她怎麼樣了?」
付拾一斜睨她:「還能怎麼樣?自然是聽天由命唄。」
這年頭做手術就是聽天由命。
運氣好,不感染,康復了。
運氣不好,那就等著一命嗚呼。
要不然也是要受許多折磨。
除辛慢慢的喝一口粥,剝雞蛋的時候緩緩說了句:「別記掛著了。她必死無疑。」
付拾一沒反駁。
羅樂清一愣:「汝陽王府怕是不敢謀殺吧?」
「咱們昨日交代的東西,注意的事情,那管家聽完了就聽完了,也未曾吩咐過任何人。明顯是打算讓桃香自生自滅。」除辛語氣涼涼:「所以,桃香應是必死無疑。僥倖活下來,也活不了多久。」
「活下來,出了月子就會被衙門帶走。」付拾一補充一句:「她身上還有命案呢。」
郭氏此時從門外進來,聽見這話,就微微一愣:「那個女人,生了?」
「嗯,生了,生了個女兒。」付拾一輕聲嘆一口氣。「身體還算康健。就是憋久了,昨天有點發青。不過應該沒大礙。」
郭氏神色一片複雜。
「不過桃香受了很多罪。我想,這本身也算是老天爺給她的懲罰吧。」付拾一衝著郭氏笑笑:「不管怎麼說,案子該了了。」
「嗯,等她死了,我回去給清姑上墳。」良久,郭氏也笑了笑,如此說了句,坦然的過來坐下,也開始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