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樂清很少看見付拾一有這樣一本正經的時候,
所以整個人都愣了一下,才慌忙點點頭。
原本以為脫衣裳不會太順利,可是直到將茹兒衣裳都脫下來,她也沒半點反應,只是專心致志的和自己布老虎玩。
這種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行為,付拾一忽然想到了一個情況:自閉症。
自閉症通常是嬰幼兒時期的精神發育障礙性疾病。
最大的特徵就是:對外界缺乏興趣,通常對非生命體依戀,而對生命體不感興趣。不與外界交流,社交障礙,交流障礙,刻板重複。
這種病症,還會伴隨精神發育遲滯。
也就是說,很可能會停留在某一個階段,不會變得更加成熟,不會更加的聰明。
而這種病,除了早期發現就開始進行干預,沒有任何治療辦法。
到了茹兒這個年紀……
苦笑一聲,付拾一覺得沒必要說了。
付拾一深吸一口氣,放下情緒,開始認真檢查。
其實脫開衣服就能看見,茹兒身上的確有許多淤青。
十二歲的小女孩,身上其實還沒有什麼明顯的性別特徵。
付拾一沉聲開口:「受害者體表上胸部有明顯淤青。」
她將手指蓋上去比對,「明顯是手指按壓用力造成。兩邊淤青位置不對稱,但都明顯是同樣大小的手指,力道也差不多——」
付拾一微微頓了一下,皺眉思索片刻,想不出個所以然,就繼續往下說去:「左邊胳膊上有明顯的淤青,呈一圈。」
同樣將自己手虛虛握住了茹兒的胳膊:「應該是被人用手禁錮造成。形狀明顯。極有可能是怕受害者掙脫。」
羅樂清咬牙切齒:「禽獸!」
付拾一斜睨羅樂清,淡淡提醒:「別忘了,你的身份和職責。」
被這麼一說,羅樂清一縮脖子,不好意思吱聲了。
付拾一卻不放過她:「作為一個仵作,在工作過程中,必須做到心如止水,冷靜平穩。你如果帶這種情緒上的偏心,是很可能造成你判斷上就有所偏頗。」
「這是不公正的。也是容易出現誤判的。」
羅樂清咬了咬嘴唇,看一眼茹兒,最終還是嘆氣:「可是我做不到。我看到她這個樣子——」
「所以才要努力克制。」付拾一看她,心平氣和:「每個人都不是機器,這一點不容易做到。你剛開始學,做不到很正常,但是出師那天,我希望你能做到。」
頓了頓,她吩咐羅樂清:「接下來,不許再說一句話。臉上也不許再有任何表情。」
羅樂清低下頭去,略有點兒低落:「是。」
付拾一徹底進入心無旁騖的境界,繼續認真檢查。
「受害者大腿內側同樣也有掐過的痕跡。」付拾一皺眉:「兩側都有。」
接下來就是最難堪的檢查,幸好茹兒對外界並不關注,只沉浸在自己小世界裡,所以檢查很順利。
付拾一仔細看了看,發現一個事情:「處NV膜陳舊性破裂。外陰處有明顯傷疤——」
羅樂清腦袋上緩緩的冒出一個:?
「就是說,她曾經被侵犯過。而且受了嚴重的傷。但是……不是今天。」付拾一艱難得出結論:「而且根據癒合情況來看,至少已經過去一年。」
茹兒才十二歲。
一年之前,十一歲。
這……
又進行第二次體表複查,確定自己剛才的判斷無誤之後,付拾一深吸一口氣,和羅樂清一起給茹兒穿戴整齊。
剛才檢驗結果,出去之後,付拾一第一時間就遞給了李長博看。
考慮這次案情特殊,所以檢查結果只是用筆記下來,並不口述,也算是為了保護茹兒的隱私。
李長博飛快看過,落在最後一行字上,也是微微一愣。
然後他看一眼付拾一,顯然有點不敢相信。
付拾一點點頭。
這次輪到李長博深吸一口氣,藉此來平復一下心情。
隨後他看向茹兒母親呂茶娘,沉聲問:「可否借一步說話?」
呂茶娘擦了一把眼淚,點點頭。
考慮到都是女人,李長博將問話的事情交給了付拾一。
付拾一也不繞彎子,上來就單刀直入:「茹兒今天沒有受到更一步的侵犯,但是我發現她私處曾經有過撕裂傷。也就是說,曾經她受到過侵犯。」
那個位置,如果是做手術,不會是撕裂傷。
所以,只能是粗魯的極速擴張,才會造成。除了那種行為,付拾一實在是想不出另外一種可能。
呂茶娘都被問愣了。
好半晌回過神來,就是一臉尷尬——那種哭也不合適,笑也不太好的尷尬。
最後,她只能是頂著這個尷尬表情,艱難點點頭:「是,我們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搬家的,才來投靠親戚的——」
付拾一:……
李長博:……
現場一派沉默,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付拾一最後還是記起了自己的身份,尷尬的開始寬慰:「節哀。節哀。」
頓了頓,她覺得好像這個話不太合適,於是又換成:「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總是壞人更多些。有時候命運也不太公正,咱們總會遇到這樣的噁心事情噁心的人,遇到了也沒有別的辦法,還是得堅強一些。畢竟,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咱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忍一忍,想開點……」
李長博聽得恍恍惚惚,然後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付小娘子她,就不適合幹這個!
所以,李長博趕緊接過了話頭,沉聲打斷付拾一:「那上次,可曾報官?可曾讓壞人受到嚴懲?雖是遇到這種事情,但是你放心,官府一定會給你們做主。」
頓了頓,又放緩和聲音寬慰一句:「雖然眼下磨難多了些,但是未必不是先苦後甜。不管如何,好好生活,才會有更好的日子。」
付拾一眨了眨眼睛:李縣令和自己說的有區別嗎?
呂茶娘本來聽付拾一說的話,還是一臉懵逼和尷尬,結果一聽李長博的,登時就忍不住哭起來:「茹兒怎麼就這麼命苦呢——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在她小時候,聽別人的,乾脆溺死她,也省得她受苦了。」
哭著哭著就跪在了李長博跟前,拼命磕頭:「李縣令,您要給我們母女做主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