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注意細節

  因為這一次發現的時間早,所以第一時間付拾一取了死者胃容物。

  然後叫廚房送了兩隻雞來——為了方便驗屍,現在廚房外頭都圈了一小塊地方,專門養雞。

  當然,也是為了做飯時候能用。吃不起羊肉,雞還是可以有的。

  縣衙廚子提著雞氣沖衝過來,衝著付拾一惡狠狠道:「這個月雞錢還沒給呢!這是最後一隻公雞了!」

  付拾一慫巴巴:「不然換個母雞也行。」

  廚子轉頭就走,不想搭理付拾一:母雞能下蛋,多養養能吃不少雞蛋了!

  送走廚子,付拾一讓羅樂清幫忙擦了擦汗,這才有功夫繼續看胃容物。

  胃容物里有褐色的小塊,數量不少,只是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除了這些之外,也就是一些粘液之類的。

  飯菜什麼的都沒有。

  付拾一看了半天,也沒看出端倪。

  其他人也是同樣。

  於是大家就開始亂猜:「會不會是蘋果?」

  一說蘋果,付拾一電光火石之間,反倒是想起一個東西來:「糖葫蘆。」

  冰糖葫蘆,裡頭的山楂。

  付拾一夾起一小塊帶皮的,反覆用清水沖洗後,就仔細看。

  說實話,這個時候,要是有個放大鏡就好了。

  只是付拾一的手工還沒這麼厲害——關鍵是原材料也沒有。

  不過,好在大家眼神都不錯。

  慢慢的都看出端倪來:山楂果表面上有小點點,果皮是紅色的。雖然被微酸腐蝕反應過,好在還是勉強能看出。

  羅樂清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抱怨:「這東西現在到處都是。」

  小孩子又喜歡吃這樣的東西,一點也不稀奇。

  付拾一也是有點失望。但還是寬慰一句:「給雞餵了,就知道他們為什麼都不掙扎了。」

  羅樂清和徐雙魚就去做這個殘忍的事情。

  好在徐雙魚已經十分熟練,很快就搞定。

  付拾一和鍾約寒兩人已經大概看了一遍。

  不過這一次,屍體上多了一些傷痕。

  「這些捆綁痕跡,不是新的,淤痕都有些擴散,說明已經過去了幾天。」付拾一指著死者手腕腳腕上的痕跡,讓他們三個仔細看。

  「而且,嘴角也有撕裂。」付拾一指著嘴角的細微痕跡:「再看口腔里,有幾處黏膜破損,幾乎要變成潰瘍。」

  一般這種情況,結合起來就可以得出一個結論。

  「死者曾經被人捆綁,失去行動能力,並且口中塞著東西,不許他發出聲音。」付拾一看向李長博。

  李長博頷首:「發現屍體之前,我們兩邊衙門這麼大動靜,可並沒有人報失蹤。再結合這樣的情況,說明,他並不是自願過來的。」

  「死者皮膚黝黑,可能經常曬太陽,而且身上的陳年瘢痕不少,我想,可能應該不是城裡的孩子。」付拾一說話這話時候不是特別肯定,畢竟城裡孩子也有特別調皮的。

  正說著話,徐坤就和謝雙繁過來了。

  說是有人過來報官。

  家裡孩子不見了。

  付拾一和李長博對視一眼,揚眉:「那謝師爺盯著,李縣令和徐縣令去看看?」

  李長博頷首:「我們去去就來。你們這頭先驗屍。很可能是……死者家屬。」

  也就是說,等下肯定要讓人過來看看,辨認一下。所以趁著這個時間,將人打理打理,別叫家屬看著難受。

  付拾一明白。

  所以這頭李長博一去,她立刻就先將屍體其他地方先用白布單子蓋住,只露出頭來。

  然後抓緊時間找眼睛裡的銀針。

  經過了這麼兩回,付拾一現在都有點兒輕車熟路的意思。

  直接就在眼睛酸澀流淚之前,就將銀針給找到,並且夾了出來。

  至於口中的鐵蒺藜,也一併取出來了。

  當然,同樣是劃破了死者口腔。

  看著都叫人覺得疼。

  羅樂清忍不住感嘆:「也不知兇手是從哪裡找出這樣的東西。我活了這麼久,都沒見過。」

  這話卻啟發了鍾約寒。

  鍾約寒面無表情:「這種東西,要麼就是特製的,要麼就是別人特製了他偷的。」

  付拾一和徐雙魚兩人面面相覷:所以不還是特製的嗎?那有必要說後面那句話嗎?

  就連羅樂清也一頭霧水。

  付拾一低頭看死者的鼻孔和耳孔:「鼻孔和耳孔中,均有東西。」

  再撥開頭髮:「頭頂被棺材釘釘入。看傷口的生活反應,應當是死者生前造成。全身其他地方無致命傷,所以這一處,應為致命傷。」

  這個屍檢,也就算是做完了。

  至於腦子裡的東西如何取出,就要等找到家屬再說。

  付拾一儘量整理了一下死者儀容,讓死者看上去安詳一些。

  剛做完這些事情,李長博和徐坤就帶著死者家屬過來了。

  死者家屬是個兩個漢子。

  其中一個付拾一還認識:就是那個賣糖葫蘆的漢子。

  於是付拾一有點驚訝。忍不住主動問詢:「您這是——」

  「一個朋友,孩子丟了。」那漢子嘆一口氣,看一眼旁邊的人,低聲答了:「昨日我去買山楂,才知道這個事兒。我就趕忙叫他進城來報案。這幾日衙門連發幾個告示,我也怕——」

  他那朋友已是渾身無力了,明明驗屍房就在眼前,可他愣是一步也走不動,看著門口撲簌簌的掉眼淚。

  一個男人,哭成這樣,說實話就算是半點聲音沒發出來,也是看著就叫人心裡發酸。

  男人一般不哭,除非特別絕望和傷心。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他心裡多少已經都有些猜測和估量。

  李長博輕聲勸了句:「總歸要看一眼。」

  那買糖葫蘆的漢子也勸:「是啊,是不是,好歹也要看一眼。萬一不是呢?就算是……」

  他剩下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其實換成任何一個人,這會兒也是說不出口的。

  那漢子抹了一把淚,嗓子啞得不行:「看看。」

  嘴上說著看看,可事實上,他臉上也很是抗拒。

  一步步走得,心不甘情不願不說,而且還是小碎步。

  可眾人誰也沒有不耐煩,只安安靜靜看著,陪著。讓他一點點走進了驗屍房,靠近了驗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