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被付拾一這個目光看得微微縮了縮瞳孔:「好喝。」
付拾一靦腆一笑,目光更加熱切:「那不如我們商量個事——」
陛下立刻毫不猶豫道:「朕乃一國之君!豈有枉法之理?」
付拾一差點被嗆到,許久才說一句:「倒也不必枉法。」
李長博在旁邊沒忍住的咳嗽起來,乾脆替她說了:「付小娘子只是想演一齣戲。需得陛下通融一二,甚至配合。」
然後他將細節全說了。
陛下聽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聽到了孟家的事情時,更是震驚道:「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李長博點頭:「的確是如此巧合。大人也就罷了,關鍵是孩子——」
陛下頷首:「這對父母雖情有可原,可未免太過心狠。若有一線生機,倒應該救一救。」
「但是,這人若真是殺人兇手,如何能將孩子交給他?」陛下不是很贊同:「要我說,還是應該付小娘子來。」
付拾一搖頭:「我不行,人家說醫者不自醫。其實不是醫術改變了,而是心態不同,無法做出最理智冷靜的判斷。反而對病情不好。」
「我與小路認識時間雖短,相處也不多,可是在我心裡,他猶如是我親人一般。我心中無法平靜。」
「唯有白大夫,是唯一的合適人選。所以,我想等到小路手術完了,再行落案。」
陛下沉吟片刻,皺眉問:「目前已能確定是他了?」
李長博頷首:「尋到了些微蛛絲馬跡。」
「定下的羊蠍子鍋,還有半夜廚房一直燉煮東西,還倒出來許多湯——」李長博咳嗽一聲:「都與我們懷疑高度符合。」
「我叫人調了幾年前的檔案,發現他那時在長安,且正是他妻子病重的時候。他買了許多奴僕。但是隨後戰亂,這些奴僕就消失無蹤了。最後他離開長安時候,只帶了兩個貼身小廝。並沒有其他人。但是其他奴僕,並無買賣記錄。」
李長博輕嘆一聲:「我數了數,差不多有將近三十人。」
「除此之外,也有當初認識白大夫的人說過,他曾租用道觀宅子,給自己妻子祈福。所以,他定是認識老觀主的。」
李長博與陛下對視,面上的神色不似方才冷靜:「付小娘子也仔細看過他做手術時候樣子,覺得他的確技術極好。比起付小娘子來,也是不遑多讓。」
「種種跡象表明,他都並不是什麼普通大夫。」
陛下沉吟片刻,才問:「那我要做什麼?」
「將這個案子寬限為一個月。」付拾一笑眯眯的打商量:「當然,在這期間,陛下少不得受到一些議論……」
陛下氣笑了:「一些議論?」
「放心,雖然現在都覺得我是兇手,但是真讓他覺得我要無法手術時候,他說不定會救我。」付拾一笑眯眯:「這就是請君入甕的計劃。」
這個計劃,也算完美。
不過賭博性質有點嚴重。
陛下輕哼:「我看不是給人白大夫請君入甕,分明是對我請君入甕!這哪是什麼佛跳牆,根本就是鴻門宴!」
「要是有人請我吃鴻門宴,我就算知道,我肯定也試試。」付拾一低頭看湯:「畢竟這個鴻門宴,我打賭現在吃過的人,就只有咱們幾個。至於未來誰能吃得上,那肯定是陛下說了算!」
陛下:……
李長博思忖片刻,實誠點頭:「付小娘子的性情,定能做出這個事情。」
為了一口吃的,他敢篤定付拾一能上山下海,無所不能。
付拾一靦腆微笑:「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民以食為天嘛。我就是個升斗小民,為了一口吃的也是應當的。」
陛下氣笑了。
不過最後還是揣著佛跳牆的方子回了宮。
當天傍晚就傳下了旨意:愛妃求情,又是過年,便寬限破案幾天。到正月結束。
緊跟著,徐坤就發出消息去,說是掌握了關鍵證據,直接招搖過市的去李家要人。
付拾一臨時就轉變了一下吃喝的場地——她前腳跟著徐坤的衙役走了,後腳李長博乘坐普通馬車帶著一馬車的食材去了萬年縣縣衙。
然後,付拾一已經守著鍋眼巴巴的等著了。
這樣冷的天,必定是要吃火鍋才行的。
尤其是天上又開始下起了小雪。
徐坤顯然是很期待,一面眼巴巴的瞅著鍋底,一面望著窗外長吁短嘆:「真是辛苦了盯梢的不良人了。如此雪天,還是吃個火鍋才舒服啊!甚美!甚美!」
付拾一將肉擺上,沒忍住嘲諷一句:「徐縣令還是別文縐縐的了。吃火鍋要什麼文縐縐?擼起袖子就是幹才對!」
這也就是沒有啤酒,不然讓你們知道知道,吃火鍋喝啤酒的美!
李長博看著深紅色的鹿肉,夾起一片來:「付小娘子刀工見長。」
付拾一謙遜道:「哪裡哪裡,還是比不上兇手。」
徐坤是見過屍體的,這會兒聽了這話,登時不想說話,而且胃裡還有點翻滾。
他怒瞪付拾一,指控道:「你這就分明是不想讓我吃!」
付拾一「嘿嘿嘿」笑出聲,不客氣的也夾起肉來:「肉就這麼多,那就只好用點手段了。可不是我不讓徐縣令吃,是徐縣令自己承受不住,不肯吃——」
徐坤氣得跺腳:「付小娘子過河拆橋!」
「嗨。」付拾一眨眨眼睛:「你看李縣令從來不和你搶功勞,難道你還忍心和他搶肉吃嗎?再說了,你看我多慘啊,我都淪為階下囚了。要是不能洗刷清白,恐怕以後就吃不到幾頓了——」
肉片好了,付拾一及時住口,然後將肉撈出來,放進口中,笑眯眯的看他:「嗨呀,真好吃。徐縣令你真不來一片?別想那兇手的刀工了,眼一閉,心一橫——」
徐坤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一點勇氣,瞬間又消散了……
李長博一言不發,悶頭吃肉,吃了小半盤之後,才徐徐開口:「鹿肉甚美,肉嫩而鮮。」
徐坤臉色一陣扭曲,最終還是敵不過心頭蠢蠢欲動,猛的捏起筷子:「我就不信了,我就吃不下去?」
事實證明,在美食之前,一切事物皆是過客,半點不能占據腦海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