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像珍惜自己的生命一樣珍惜別人的生命。唐儉為了活命而逃跑本無可厚非,但帝王的目的沒有達成,他會是何等震怒?
要知道,帝王眼中可沒有性命攸關這回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才是他們所要的東西。
唐儉緩緩道:「所以說,就算我們逃了,並且也真的順利逃回大唐了,我們的下場也不會太好。」
安修仁喪氣地低下了頭。
的確,不需要涉及這些背後的陰謀和博弈。未完成招撫的使命就擅自回到大唐,單單這一條就已經是很嚴重的玩忽職守了。李世民完全可以憑藉這個理由懲處唐儉和安修仁。
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唐儉和安修仁沒有退路。他們只能安心待著這裡,扮演好誘餌這個角色。
安修仁嘆了口氣,道:「這麼說,我們只能困在這裡等死?」
唐儉沒有回答,而是繼續陳述著不能逃跑的理由。
「第三,我現在也不是很想逃跑。」唐儉緩緩說道。
安修仁有些好笑地從鼻子裡哼出一股氣來,問道:「唐公難道瘋魔了嗎?這可是要命的險地,為何不跑?」
唐儉沉默良久,表情很是嚴肅,瞳孔微微發涼,仿佛蘊含著某種神異的光芒。安修仁能隱隱約約地覺察到,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這位老友,已經觸及到了偉大的門檻。
「李靖這個老匹夫,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唐儉突然冷笑著說出這麼一句話,然後開始用各種惡毒的語言咒罵李靖,其中包括但不限於「生兒子沒屁、眼」之類的潑婦罵街才會用的字句。
安修仁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中間只眨了兩下眼睛,嘴巴半晌都沒能合攏。
「老子又不是沒打過仗,真當老子是什麼貪生怕死之輩?非得這麼騙著老子進來,把老子捐了?」唐儉咬牙切齒道,「玩兒命這種事,老子用得著你李靖老匹夫強按?」
的確,之後可能會死這件事讓人很在意。但是唐儉更介意的是李靖的態度——他竟然一點口風都沒露地把唐儉騙進了突厥大營,仿佛他唐儉是什麼貪生怕死之輩,知道了所有計劃就肯定會逃之夭夭一般。
這樣的態度讓唐儉一想就覺得屈辱。對於一個大唐男兒來說,貪生怕死是非常嚴重的羞辱和輕蔑。事實上,如果李靖直接坦誠地將所有計劃告訴唐儉,唐儉也未必不會答應親身涉險,來擔當這個誘餌的請求。
主動和被動之間,感受和體驗實在差別太大了。
唐儉狠狠地罵了一通,發泄了情緒之後,終於冷靜下來,好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臉上的表情恢復了嚴峻。
「修仁,你我都是大唐的臣子,為了大唐的國事鞠躬盡瘁本就是應有之義。如果我們的死,能讓大唐徹底戰勝突厥,讓突厥從此對我大唐俯首稱臣,那麼坦白說......我還是有點怕死的。」唐儉說著,自己笑了笑。
面對這樣的幽默,安修仁沒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