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辛恆看了李信一眼,用嘴型說了句:「哦吼,又來了。」
陳尹也不動聲色地將目光落到了李信身上,其中微微帶著幾分看笑話的意思——他也沒辦法。上一次鄭伯陽發難的時候,他已經借著奉茶的由頭強行阻止一次了,這一次總不好再出手。
而且,他就是不想看到李信那麼得意。他老覺得李信這小子欠打磨,所以每每見其出風頭的時候,心情都很矛盾。
李信有些無語:有些事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也沒有必要搞得這麼明刀明槍吧?你爹剛剛才被打了臉,你這就想要向我請教,不是擺明了想為難我找回場子嗎?咋就不能有點大家族貴公子的風度吶?
不過李信轉念一想——鄭伯陽這傢伙竟然還需要自家老爹親自來長安尋門路,在家族中多半也不是什麼受重視的,大概率只是什麼旁支子弟,算不上是貴公子。
「今日我只是來陳伯父家做客,討杯茶喝。不太好在這裡耽誤大家的時間談學問吧?」李信笑道,「不如以後有空時,你我再細聊?」
結果很明白,如果接下鄭伯陽的請教,下不來台的就一定是李信了。所以,在當場下不來台和丟臉的懶驢打滾之間,李信選擇了後者,將一個「拖」字訣發揮到極致,而且叫人找不出毛病——
試想,鄭伯陽和李信都是客人。此地的主人是陳尹。哪有兩方客人一起去一戶人家做客,結果自顧自討教起學問來,將主人棄之不顧的道理?這是非常失禮的舉動。
鄭伯陽一拳打在棉花上,難受得眼珠子都差點瞪掉了。
李信對其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
「此言差矣。」本來已經安靜下去的鄭寒這時卻又出聲道,「你們兩個小輩正該趁著老夫和潤德兄在的時候互相切磋一下經史子集的造詣,若是有些地方理解出了岔子,我們也好即使為你們修正。潤德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陳尹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也的確有幾分道理。」
這下輪到李信抓瞎了:誒誒誒,岳父大人,咱不是一邊兒的嘛?怎麼幫著別人為難自己人了?
好在李信靈光一閃,又使了一招四兩撥千斤道:「這時候討論枯燥的學問也太無趣了。既然鄭兄總想與我討教,那不如我們就作詩吧。以夏為題,不限體裁,不限韻腳,新作舊作均可,拿出來給兩位長輩品評一番,如何?」
「未免也太寬泛了一些。」鄭伯陽倒是沒有提出異議,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李信面不改色道:「只是遊戲而已,不必過多拘束。鄭兄以為呢?」
其實,這年頭古人作詩玩都要限字數、限韻腳、限題材。一般是隨意指一件東西為題,從月亮到花朵,乃至於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都是可以的。像李信這樣張口就以「夏」這麼寬泛的主題,並且不限體裁、不限韻腳的玩法,非常少見而且不專業。因此,鄭伯陽不那麼痛快。
但李信也沒辦法——他哪裡會做什麼詩啊?還不是做文抄公而已,要是真的限了體裁限了韻腳,他找不到合用的詩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