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懂很多別人不懂的東西。」陳辛恆笑容不改地說道。
李信哈哈一笑道:「這我可沒有否認過。」
「還是簡單地說說吧,不然我今天怕是睡不著覺了。」陳辛恆又指了指地上的石塊道。
李信卻露出了一副「管殺不管埋」的表情,道:「那可不行。科學可不能隨隨便便地簡單說,而且,就算簡單說,它對現在的你而言,也太難了。」
簡簡單單的自由落體卻涉及到勻加速運動和萬有引力,這兩個概念或許對後世的中學生來說,只是簡簡單單的東西,但是對於毫無數理基礎的陳辛恆來說,無異於天書。
陳辛恆有些無奈,想要反駁卻又無從說起。以他的聰慧,雖然尚且不能從這個現象之中覺察到什麼具體的東西,但是卻足以看清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仿佛一隻此前從未見過的巨獸。那巨獸靜默地站在他面前,他卻觸碰不到對方的哪怕一片鱗甲。
他知道,李信並不是在敷衍自己,而是在說一個客觀的真相。
想到這裡,陳辛恆忍不住又看了身旁的李信一眼。
明明也只是個少年而已,甚至年紀還比自己小上一些,但是卻已經掌握了這頭不知名巨獸的全貌......就算不是全貌,他也掌握了勾勒巨獸模樣的方法,並將其稱為「科學」。
真不知道這樣的怪胎是怎麼長出來的,他老爹李玄道也沒聽說過懂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呀......
「你難道不想問問我,知道這些道理有什麼用嗎?」李信突然笑道。
陳辛恆挑了挑眉,道:「不想。因為不問你也會講。」
李信啞然失笑。這位二舅哥倒真是個妙人。
「最簡單的應用就是用來估算高度和深度。」李信笑道,「只要知道石塊掉落的時間,我就可以大致知道這屋頂距離地面的高度。」
陳辛恆緩緩點了點頭,並沒有表現出過分的意外。
「你的反應怎麼這麼平淡。」李信有些意外地說道。總覺得正常人的反應應該是讓他立刻表演一下之類的才對。
陳辛恆道:「因為我大概猜到了。」
「哦吼?」李信愣了一下。
「剛才我就在想.....既然重量不同的物體落地的速度一樣,是不是說明......落地速度其實物體的重量沒什麼關係?」陳辛恆笑道,「那麼物體的落地速度是不是會跟什麼別的東西有關呢?」
李信有些訝異於陳辛恆竟然能這麼快地跳出常規思維。看來他的確一直在思考這些萬物規律之類的東西,否則應該很難這麼快將思路轉變過來。
「細節上我的確搞不明白。」陳辛恆搖了搖頭,道,「不過,我估計物體落地的速度應該存在著某種規律。如果你掌握這規律的話,應該能算出一定時間內物體掉落的高度是多少......所以咯,不算太意外。」
「看來你們家除了幼瀾,都挺聰明的。」李信哈哈大笑道。
「這話你就不怕我告訴幼瀾?」陳辛恆一挑眉毛道。
李信搖頭,道:「你要是告訴幼瀾,我就不跟你聊了。」
陳辛恆聳肩一笑道:「還真是被你拿住痛腳了。」
李信不置可否。
「所以呢。既然有最簡單的應用,應該就有比較複雜的應用吧?」陳辛恆目光灼灼,盯著李信仿佛盯著什麼金光閃閃的寶藏。
或許是因為突然感覺到了令人焦灼的哲學氣氛,李信不留痕跡地後退了半步才道:「的確有。」
「我想看看!可以嗎?」陳辛恆問道。
李信微微一笑,點頭道:「跟我來吧。」
於是,他領著陳辛恆往書房走去。
雖然說楚王府的書房是絕大多數人的禁地,但這些人里絕對不包括李信本人。在李信看來,他的書房裡也沒有什麼驚天的絕世秘密,只是平時記錄下來的一些靈感和想法罷了。這些東西正好可以很好地向陳辛恆說明科學是什麼。
他承認,陳辛恆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很欣賞對方。
這段時間以來,李信也時常在想,推廣科學來對抗儒學的事情,他一個人到底夠不夠?
儒學勢力之大,幾乎覆蓋整個大唐。想要用科學對抗儒學,李信每每想到自己將要面臨的阻力就覺得恐懼,大有將要粉身碎骨的錯覺。他一直以為,在儒家占據主導地位的大唐,想要找到一個志同道合者對他來說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是,眼下看來,似乎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