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話,還是起到了不弱的安撫效果。
百姓們心有不甘。
但搬出這種無懈可擊的話,讓他們無從反駁,只好又狠狠咒罵鄭義他們之後,忿忿不平的離開這裡。
人群漸漸散去。
麒麟嘶吼一聲,跟著他而來的那些野獸們,也紛紛退散去,向著城外逃遁。
林深的波斯貓從府邸里跑出來,扒拉爬上麒麟的身子,用一種端莊的姿態,臥在麒麟的腦門上。
喵主子無論在誰面前,都有一股子睥睨天下的氣勢。
這些小插曲,沒人在意。
林深低下頭,笑看著鄭義,輕聲說道:「這位老先生,屋裡請吧?」
鄭義僵硬的點點頭,跟著林深他們走到大堂里。
桌子上的飯菜還熱。
但沒有人有這個心思再去吃飯。
他們都很好奇,林深究竟想要怎麼解決這件事。
林深落在首座上,李世民坐在他的身邊。
文武百官也紛紛落座。
就連陳三和鄭仁基,也都分到一隻小板凳,躲在角落裡坐好。
只有鄭義一個人站著。
「這一切都是楚王殿下安排好的?」鄭義深深看著林深,哪怕到現在,自己成了階下囚,他也不敢相信,原來他們以為的勝券在握,不過一直都是林深給他們營造出來的假象。
林深點點頭:「不然你以為這些事會有這麼順利?」
鄭義吐了口氣,朝著林深拱了拱手:「楚王殿下手段高明,老夫佩服。」
「這一次是我鄭氏輸了,不知楚王殿下究竟想怎麼處置我們?」
林深笑了笑:「我說過了,按《唐律》來。」
鄭義眼中掠過一絲詫異的神色。
律法這種東西,在他們這些世家大族的眼裡,只是用來約束平民的工具,對於他們這些已經超脫了平民階層的存在。
律法只是一種工具,而不是約束他們的枷鎖。
林深的這種行為,是在將這個工具,變成枷鎖。
鄭義眯著眼,輕聲問道:「具體如何?」
林深說道:「交出主謀,以及所有對我進行造謠、傳謠的人,並配合大理寺進行公審。」
「在我大唐所有百姓的面前,承認你們的罪過和所有罪行。」
這句話很是輕飄飄。
但鄭義很清楚,這是一種折磨。
這是比將他們鄭氏滿門抄斬,還要更加痛苦的一種懲罰。
誅心。
如果現在鄭氏死絕了,他們依舊還有一個世家大族的歷史,至少看起來他們是死的轟轟烈烈的。
可要是按照林深這麼做。
就要毀掉鄭氏數百年來,苦苦經營下來的名聲,苦苦經營下來的名望……
他們將失去「五姓七宗」的地位。
將一直活在百姓的唾棄之中。
一直活在辱罵、欺辱和痛苦之中。
鄭義嘆了口氣。
他寧願讓鄭氏被滿門抄斬……
但他很清楚,並不是每個鄭家人都願意有這樣的結果。
也很清楚,哪怕是長老中,肯認同他這個想法的人,也少之又少。
哪怕活的再怎麼像淤泥里的腌臢物,那始終也是活著不是?
「此事事關重大,我需要和鄭氏同族中長老商議……」他沉默許久,緩緩開口,憋出這樣一句話。
還沒說完,就被林深敲著桌子打斷。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一聲。」林深半抬起眸子,無情的看著鄭義,語氣也十分的冰冷,「你以為你現在有資格同我商量?」
鄭義一愣,面色憋的通紅。
他活這麼多年,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
但他沒有辦法反駁林深的話。
他之所以到現在還活著,就是因為林深肯恩賜他這麼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否則在剛剛麒麟露面的那一瞬間。
在鄭仁基倒戈的那一瞬間……
他就已經被群情激奮的百姓給撕碎。
鄭義艱難的笑了一聲,拱手作揖:「老夫知曉了。」
林深點點頭,轉頭看向戴胄,輕聲說道:「戴大人,這一切就都交給大理寺了。」
戴胄站起身,拱手說道:「楚王殿下放心,大理寺一定會嚴格按照唐律處理這件事。」
林深不再說話。
不一會就有幾個金吾衛進來,押解著鄭義離開楚王府,往大理寺獄而去。
宴會上才漸漸熱鬧起來。
似乎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這只是一場平常無異的喬遷宴。
李世民和林深又走到院子裡。
他一臉羨慕的看著陪著波斯貓玩耍的麒麟:「這真是瑞獸麒麟?」
林深點點頭。
「你是從哪弄來這種瑞獸的?」李世民轉過頭來,一臉渴望的看著林深。
他也想弄一隻。
只要他能夠受到正兒八經的麒麟的認可,那麼他這個皇帝的位置,就會做得更加名正言順,他身上最大的污點「玄武門之變」,也就不會再是污點。
千古一帝。
不,李世民想做萬古一帝,想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世帝王。
林深輕聲說道:「我小時候在海邊玩耍的時候,一道落雷突然劈在一旁的棕櫚樹上,將它一分為二,它就在那隻棕櫚樹的樹心裡。」
「睜開眼,它第一個看到的就是我,所以也只對我親昵。」
「所以要說它從哪裡來的,我也不太清楚。」
這種近乎於神仙怪談的說法,林深編的自己都不信,但李世民信了。
就像孔子出生時,有麒麟吐玉書。
像是林深這種聖人,小時候有遇見這種祥瑞之事,也是情有可原的一件事。
李世民更加羨慕:「你真是有福分,朕就一直沒有遇到過這種事。」
林深笑笑沒有說話。
長安城的輿論,在短短一天的時間裡就得到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畢竟近乎整個長安的百姓,都看到了天降麒麟,認主楚王這一幕。
林深搭建了一個能容納所有長安百姓的舞台,讓他的這個祥瑞之事,有更多的見證人,親眼所見的事,無疑是正確的。
之前傳播的那些謠言,一個個的,不攻自破。
西市,一個茶樓里。
幾個剛剛從楚王府回來的人,正坐在裡面喝茶。
一個個皺起眉頭,沒有言語。
突然一個人開口,語氣異常憂愁:「我等竟然冤枉楚王殿下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