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朝廷已經很久沒辦過朝會了，李世民已經把他手裡的權力給讓了出來，最為顯著的一點。
就是經由三省六部審核通過的政令，不再需要他這個皇帝的蓋章同意。
雖然依照慣例，李世民多少還得看上一眼。
新年剛剛一過，就要召開朝會。
這讓幾乎所有的官員都沒想到。
依舊是以前那個時辰，他們再次重返這個並不陌生的大殿。
百官議論紛紛。
他們都把目光落在了依著柱子打盹的那個人身上。
是林深。
這位楚王殿下雖然沒了官職，但他的一言一行，依舊能極大程度上影響大唐。
這次他出現了。
那這次的朝會想來就一定是和這位楚王殿下有關。
但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官職。
現在再開口，提議朝堂大事，是不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只是這次的朝會和以往有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沒有了君臣對奏的那個環節。
主持朝會的也不再是李世民，而是房玄齡。
「今日把諸位召集過來，是為了共同商議一件事。」房玄齡站在所有人面前，開口嚴肅，「這是楚王昨日呈給我們的一封奏章。」
「我已經讓人刊印了出來。」
「你們先看看吧。」
沒有看到奏章的具體內容，就是魏徵也不敢隨意開口指責林深逾越。
等到他們逐一接手。
看完了其中一部分內容之後，他們心裡的疑惑也就就此解開。
他們明白了，為什麼房玄齡和杜如晦會受理這篇奏章了。
也明白了，為什麼召開這麼一大場朝會了。
可以說，奏章上的內容，和他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息息相關。
林深正是以「楚王」——一個沒有官職，單純一名王爺的身份，寫的這篇奏章。
事關軍制。
開篇就寫明了，希望現在的所有貴族，把自己手裡的兵權交出來。
並且從此以後，也不能培養私兵。
相比起來，後續的軍區改制、練兵之法、重振軍風的事，都是小事了。
怎麼會？！
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極其驚訝的狀態。
他們就是打破天也沒想到，林深會提出這樣的一個提議。
這是在絕勛貴們的路啊！
連帶著把自己的路都給絕了！
楚王殿下手裡的私兵，可是冠絕天下的精銳，他竟然就這麼忍心，把自己的私兵給讓出來？
貴族為什麼會是貴族，是因為大唐給了他們這個名號？是因為他們手裡有封地？
不。
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手裡有兵權。
為什麼當初馮應拿出製鹽之法，朝堂給予他爵位，沒有人反對？
就是因為馮應只是有一個口頭上的榮譽，沒有封地，沒有私兵。
這樣的貴族和普通人沒有任何的區別。
朝堂上的氛圍有些沉悶、壓抑。
他們看向林深。
那位楚王殿下，依舊在倚著柱子，打著盹。
看不出來有什麼神情。
即便把全篇看完了，他們依舊想不通，為什麼他能夠提出來這樣的一份建議。
林深當然是有底氣的。
皇帝、貴族，這些區分了出來。而且幾乎固化了階級，是對大唐沒有一點好處的。
他很早之前就想對貴族階級下手了。
只是那時候一直都沒有一個好的時機。
現在不能說是最好的時候，但林深做這件事，也幾乎沒有了任何的後顧之憂。
他也不會擔心自己把私兵交了出去，就沒有了自保之力。
那些被種植了英魂的士兵是不會背叛他的。
無論是掛在他的名下，還是掛在大唐的名下，這些士兵就永遠都還是他的士兵。
甚至，林深很願意把自己的私兵掛在大唐名下。
這樣每年下來可是能節省一批不小的軍費開支。
雖然對他來說，這樣的一筆開支並不算什麼大錢，但能省則省，何樂不為呢？
這一次沉默，沉默了將近兩刻鐘的時間。
房玄齡清了清嗓子，輕聲說道:「諸位要是有什麼意見，就儘管說出來吧。」
意見？
小勛貴們把目光投向長孫無忌、程咬金、張亮這樣的大貴族身上。
但此時此刻，他們都低垂下腦袋，臉埋在陰影之中。
別說是讓他們站出來說話，就是連他們臉上的神情都看不出來有什麼變化。
極其壓抑的沉寂。
房玄齡又繼續說道:「如果你們都不開口，那我便認為你們都默認了楚王殿下的提議……」
「此提案一經通過，三月內，大唐就將收繳你們所有人手裡的兵權了。」
這句話一被他吐出來，人群里一陣騷動。
所有人都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沒有人會贊同這個提案，但又沒有人願意做這個出頭鳥。
和楚王殿下站在對立面，這可不是什麼好話。
但房玄齡的這番話還是帶有太大的威脅，終於有人沒忍住，站了出來。
「我以為不妥。」是一名縣男。
沒等房玄齡開口，在那打盹的林深就先一步開口了:「哦？你覺得哪裡有不妥之處？」
縣男支支吾吾，他沒那個膽氣，在林深的面前開口。
以他的地位、身份，也沒資格反駁林深的話。
張亮清了清嗓子，在有人做了這個出頭鳥以後，他就站了出來:「楚王殿下，我也是這個意思，您這個提議真的有太多不妥。」
林深轉過頭，目光有些發冷:「哦？說說？」
張亮輕聲說道:「為軍打仗，豈能將不知兵，兵不知將？」
「再者說了，我們手裡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封地，我們不像楚王殿下您這樣家大業大的，我們一家老小，都指望著封地吃飯。」
「若是沒有私兵幫忙打理，我們又怎麼可能能照顧的過來？」
張亮的話，引起了一片附和。
「就是！我們封地打理起來，可沒那麼容易。」
「楚王殿下。您可是要體恤我們啊。」
張亮眯著眼，笑著看著林深。
這封提議雖然讓他吃驚，但還沒到讓他慌張的程度。
朝廷上五品以上的官員，幾乎都有爵位，有些沒有封地，但都有豢養私兵。
這件事，林深沒有任何的基礎。
李世民可能會支持。
但……李世民手裡的權利，可是剛剛被林深給親手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