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博士看著玄奘，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玄奘則是繼續說了下去:「若是要這些證明的話小僧一時半會是拿不出來的，那些東西小僧都已經呈給了楚王殿下……」
這話把茶博士嚇了一跳，他眨巴著眼睛看著玄奘:「你去西域求學，是楚王殿下讓你做的？」
玄奘搖搖頭，他很是實誠，並沒有行那狐假虎威的事:「是小僧要去，不過楚王殿下派了兩人隨我同行。」
茶博士點了點頭，臉上神情興奮起來。
玄奘也鬆了口氣，他覺得自己應當是能在這茶樓里講經了。
但茶博士還是搖了搖頭:「這位法師，我說的證明並不是您從西域求學回來的證明。」
「而是由不良驛開的同意聚眾活動的證明。」
不良驛？
同意聚眾活動的證明？
玄奘一頭霧水。
這個不良驛是什麼機構，開壇講法現在不僅要店家同意，還要那個機構的同意了？
茶博士樂呵呵笑了一聲:「您剛從西域回來，怕是對長安現在的情況有所不了解吧。」
「我給您簡單介紹一下。」
說著，茶博士頓了一下。
「這個不良驛，是大唐新成立的一個機構，主要就是負責民生啊、城區治安之類的事。」
「明年開春就是兩所太學的考試了。城裡的讀書人鬧騰的很。」
「前不久他們在我們茶樓舉辦了一場學會，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把我們二樓都給炸塌了。」
「嚯，那好傢夥！」
「傷了十好幾號人，幸虧是沒出人命，我們這二樓也就四五天前才剛剛修好。」
「所以現在，不良驛都管的緊，要辦學會得事先過去報備一下，省得出什麼意外。」
說到這裡，茶博士又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看著玄奘:「更何況您這是教派的事。」
「現在朝廷對教派盯得可緊了，您要是拿不出不良驛同意的文書。」
「別說是我們這些家小業小的茶樓、酒館。」
「您就是跑長安城的那所寺廟裡去，也辦不了什麼法會。」
沒有同意的文書，連在自己寺廟裡辦法會都不行。
這個消息著實是讓玄奘有些意外。
不過也在情理之中，這的確是那位楚王殿下能做出來的事。
玄奘雙手合十，鞠躬道謝:「多謝提醒，只是不良驛在哪？」
茶博士踮著腳、探著腦袋，指了個方向:「那裡，就是以前老縣衙的地方，現在他們搬出去到新城區了。」
「就改成了不良驛。」
玄奘再一次道謝，點點頭，轉身離開，向不良驛走去。
長安對他也不是很陌生，雖然經過改建長安城開闊了不少……
但路還是以前的路。
很快，玄奘就到了不良驛，他在門口停住了腳步，眼神有些驚訝。
和他想像中的公門不太一樣，很有生活氣。
往來的有穿著藍色衣袍、明眼就是不良人打扮的人。
也有一些普普通通的百姓。
有的垂頭喪氣，有的喜笑顏開，但不管他們臉上神情是什麼樣，都沒有對這裡的懼怕。
甚至，玄奘還注意到了，在不良驛門口旁，還支了一個小攤鋪。
一名上了年紀的大娘，正賣著油炸的食品。
還有一名不良人買了幾份，拎著一甩、一甩的就進了不良驛。
玄奘在門口愣神了好一會，才走了進去。
一名姑娘迎了過來。
玄奘盯著看了一眼，這名姑娘身上也是不良人的制服。
女人也能做不良人了？
不等姑娘開口，玄奘就先一步問道:「這裡是不良驛？」
他心裡有些不確定，覺得是自己找錯了地方。
姑娘笑著點點頭:「對，這裡就是不良驛，你是要辦理什麼事？」
還真是？
大唐的公門府衙，現在都是這麼……一副他說不上來，但是讓他很舒服的味道。
玄奘抿了抿嘴，輕聲說道:「我想辦一場法會，特來求一個許可。」
姑娘爽朗一點頭，抬手往裡面一指:「哦，那你得去社會活動科，看到人最多那屋了嗎？」
「就那裡。」
玄奘點點頭，笑著走過去。
他還聽到背後幾個小姑娘議論起來。
「那個和尚還挺好看的。」
「比楚王殿下還是差了一點。」
「誰能比得過楚王殿下啊。」
「可惜是個和尚……」
這些話讓玄奘腳步一踉蹌，差點摔了個跟頭，引得後面那幾個小姑娘又一陣嘻嘻哈哈的笑了出來。
玄奘加快腳步，走到社會活動科門前，停住了腳步。
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他沒想到，在不良驛這種地方，竟然能聽到這樣的話。
這裡似乎是不良驛最熱鬧的地方，排在玄奘前面的人很多，有好幾十號。
陸陸續續能見到一些人或是歡天喜地、或是一臉喪氣的從裡面走出來。
他們這些人的區別，就是手裡有沒有一張紙。
那應該就是許可了？
玄奘這麼想著，很快就輪到了他。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只有一個人，拿著一根筆，趴伏在桌案上，見有人走進來頭也沒抬。
直到聽到玄奘坐下去的動靜，才開口問道:「姓名。」
「玄奘。」
這個不像是正常人姓名的字眼，讓那名不良人一愣，這才抬起腦袋。
玄奘注意到，這個人看到自己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驚喜，語氣也輕快了起來。
「是和尚啊，說吧，你要辦什麼法事，還是其他的什麼？」
玄奘說道:「我剛從西域求經回來，想要辦一場說經講法的法會。」
不良人面色又慎重下去:「說經講法，大概內容是什麼，有涉及到什麼不信者下地獄之類的內容嗎？」
玄奘搖搖頭，把經義的內容大致說了一遍。
不良人逐一記錄下來，面色也漸漸地又恢復到輕鬆的模樣。
「地址在哪？」不良人又問道。
玄奘遲疑了一下:「應該是在東市的早前茶樓。」
不良人道:「應該？」
玄奘點點頭:「剛才我去請求，他們說讓我來辦個許可……」
「有了許可之後，他們應該就會同意我在那裡舉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