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至。
武功縣，縣衙府內。
李承乾冷著一張臉，看著跪在他面前的這個人，臉色就如現在的天色一般陰沉。
林深沒死。
不僅沒死，而且在體育館裡，沒有引發起任何的騷亂。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的計劃胎死腹中，沒有按照他預想中的那樣，把「楚王這個禍害」剷除掉，而且......說不定刺殺的那個人還被抓了活口。
當然，李四有沒有被抓活口這一點都不重要。
他的父皇現在還知不知道他已經反叛了，這也不重要。
因為......
他遲早會知道這件事的，早一天、晚一天知道，影響都不會很大。長安城防向來嚴密的緊，不會有人能做到，毫無聲息的突襲。
金吾衛向來是做好了隨時應戰的準備。
關鍵的就是林深沒死。
這個名聲還要遠勝李靖這個「軍神」的用兵高手，對槍械的熟悉程度更要遠在他們之上。林深沒死，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極其巨大的威脅。
「李四那個廢物！」李承乾惡狠狠咒罵一聲，啐了一口。
跪在地上的人瑟瑟發抖。
李承乾眯著眼，看著他，開口問道：「長安城中，可否有什麼有關我的傳聞出現？」
那人搖搖頭：「自小人從長安內城裡出來之後，沒聽聞過任何一些有關殿下的傳聞。」
「金吾衛、千牛衛、神策軍......可有什麼異動？」李承乾緊跟著又追問了一句。
那人依舊搖頭：「並無。」
說著，他頓了一下，不等李承乾再次發問。
他就搶先一步，開口說道：「不止官軍，就是不良人也甚異動。」
「城中的重心，似乎都只放在了楚王殿下舉辦的那一場蹴鞠比賽上。」
李承乾皺起眉頭。
古怪。
這種反應太不尋常了。
無論是他派遣李四去刺殺楚王。
還是說，他和一堆朝廷重臣在此時此刻離開長安。
都不是什么小事。
可聽這人這麼說，長安城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整個朝廷已經愚笨到對他們的異樣舉動一無所知。
李承乾可不會真覺得他們就能瞞天過海了。
大唐的朝堂要真的遲鈍到這種地步。
那他刺殺楚王的事，又怎麼可能會不成功。
是覺得自己反叛沒有威脅？
還是.......
李承乾重重嘆了口氣：「若是能弄到火藥就好了，直接在體育館一炸，又哪會有這麼多節外生枝的事。」
這是最讓李承乾感到惋惜的一點。
他弄來了燧發槍。
弄來了火炮。
可就是火藥這種東西，哪怕他打點了壽春，打點了整個壽春府兵，他也沒弄來哪怕一點。出人意料的，楚王對這種東西管控的極其嚴格。
嚴苛到每一斤的出量都被嚴密管控。
李元昌搖了搖頭：「既然此事沒有辦成，殿下也不必如何懊惱，過去便過去了，現在我們應該考慮的是如何進行下一步。」
如何進行下一步......
李承乾若有所思，沉默了一小會之後，開口問道：「諸位可知，長安城內共有多少把燧發槍。」
一名曾是大唐兵部中侍郎的官員站起來，朝著李承乾拱了拱手，唱喏道：「長安城內共有燧發槍一千二百把。」
「神策軍三百把。」
「金吾衛三百把。」
「千牛衛四百把。」
「不良人二百把。」
這是登記在兵部之中的數據，他早在離開之前，就已經熟記於心。
一千二百把。
這個數字讓李承乾的臉色微微一沉，這是他們手中燧發槍數量的將近三倍。
「不良人手中竟然都有燧發槍的嗎？」李元昌有些意外，詫異的開口發問道，他還真沒想到......這群在朝政體系中最下等的存在，竟然也可以掌握如此利器。
兵部中侍郎點點頭：「楚王殿......楚王對不良人異常看重。」
「他在一開始的時候，甚至還提議過縮減神策軍、金吾衛兩軍的燧發槍配給，增加不良人的槍械配給。」
「不過後來他還是自己否決了自己的這個提議。」
李承乾又問道：「火炮，火炮呢，長安城內有多少門火炮？」
兵部中侍郎想了一下：「具體數字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應該是在二十門往上。」
二十門往上。
李承乾面色又是一沉。
二十門火炮，這可是一股極其強大的火力了。
李承乾咬著嘴唇，沉思了片刻後，輕聲開口：「速戰速決，一定要速戰速決，否則局勢對我們來說，太不利了。」
說著，他深吸一口氣。
「今晚，奇襲長安城，火炮開路，不必戀戰，直攻楚王府及皇城。」
趙節皺起眉頭，敲了敲桌子：「太子殿下，如此舉動會不會太過於冒險了一些，長安城兵力可是要遠勝我們。」
李承乾果斷搖頭：「遠勝我們不假，可長安城有多大？」
「不算大明宮的六道城門，整個長安城共有一十二道城門。」
「長安城兵力再多，不過一千二百把燧發槍、二十門火炮，合則算下來，一門不過一百把燧發槍、一兩門火炮罷了。」
說著，李承乾招了招手。
一旁的士卒取出長安輿圖，在他們面前鋪展開來。
李承乾伸手往輿圖上一指。
厲聲說道。
「楚王府在萬年縣，大寧坊。我們就從通化門攻入，直取楚王府，以火炮、燧發槍開路，雷霆之勢斬殺楚王。」
「接著，再從延禧門闖入皇城......」
說至此處。
李承乾咬了咬牙：「拿下東宮！」
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李承乾說的無疑是極好的一番話，可問題之關鍵，就是在於這「雷霆之勢」怎麼雷霆的起來。
有人提出疑惑。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冷笑一聲：「說來，這還是那位楚王殿下拿出來的東西，這叫什麼......閃電戰。」
「我們兵力雖不如長安駐軍，但我們若是集中起來，我們的兵力要勝過任何一股分散的長安軍。」
「我們並不需要全殲他們，我們只要殺死了楚王，拿下東宮，我們就勝利了。」
李承乾不是個極其聰明的人。
但他並不是個草包。
在作戰這一方面，他的確有遺傳到自己父親的一些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