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節？
這就到關鍵的地方了。
奚平這幾天一直在研究這件事，能夠確定下來這個章程，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可他總是覺得缺了一些什麼......
像這樣的比賽，或許一開始的時候會吸引很多人去觀看。因為它足夠新鮮。
可......
比賽的多了，沒有那麼新鮮了，奚平就開始懷疑，會不會還有那麼多的人去看。
就像是說書一樣。
一本嶄新的話本被推出來，總是會吸引到很多的人，可當這本話本，被反覆說了三遍、四遍之後，就沒那麼多人樂意去聽了。
奚平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從林深這裡獲取到建議。
「你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想法。」林深指著這份計劃書，微微一笑，「但你應該也察覺到問題了嗎？」
奚平遲疑了一下，而後點了點頭，不是那麼的有自信：「我也不知道我的感覺對不對，我是覺得，當比賽進行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顯得很枯燥了。」
林深咧嘴，很開心的笑了起來：「你很聰明，能夠發現這個很致命的原因，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會造成枯燥？」
聰明。
奚平心臟嘭得，有力的跳動了一下。
他幾乎從沒有得到過這樣的誇獎——也許會有普通百姓說他聰明，可從沒有像林深這樣既有身份、又有能力的人這麼誇他。
不過面對林深的第二個問題。
他再一次的陷入遲疑中。
這次沉默了很久，他才在林深期待的目光中，緩緩的說道：「我覺得是新鮮感，比賽多了，也就沒有了新鮮感，就像是說書那樣......」
林深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奚平把接下來自己要說的話給生生吞咽了回去，看林深的動作，他就明白，自己的這個想法是個十分錯誤的想法。
林深輕聲說道：「思考的角度沒什麼問題，不過結論出錯了。」
奚平眼中疑惑之色顯現出來。
思考的角度沒問題，但是結果錯了？
林深繼續說了下去：「比賽和說書還是不一樣的兩碼事——說書嘛，技巧再不同，過程、結果都是一樣的。」
「但是比賽，技巧基本都是相同的，但過程、結果，每一場比賽都是不一樣的。蹴鞠、或者說所有的競技運動，都是這樣，充滿了未知感。」
奚平若有所思。
但是既然體育比賽充滿了未知感，那麼他的計劃不存在問題了才是。
可......
奚平心裡的疑惑還沒有從嘴巴里吐出來。
林深就率先一步，解釋了起來：「當然了，競技運動雖然充滿了未知性，但是為什麼那些百姓要去看這些比賽呢？」
「就像你說的那樣。」
「一開始他們去看這些比賽，是出於新鮮感，可是新鮮感之後呢？那又會有什麼東西去支撐著他們繼續看下去。」
林深的話語充滿了引導性。
他不是直接給他一個答案，而是希望他能夠通過自己的腦子，把這個結果給思考出來。
奚平皺著眉頭。
他是不夠聰明，可林深的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他也不至於連個結果都推論不出來。
「目的性，您的意思是，我所做的計劃中，缺乏了目的性？」奚平很快想到關鍵，脫口說道，「我只是為了讓他們比賽而比賽......」
「雖然是要表演給普通人看的，但是他們實際上和比賽沒有任何的關係。」
「所以計劃中的缺陷，是沒有給那些普通人，樹立一個他們要看比賽的目標？」
林深欣慰的點點頭。
可奚平陷入了更大的疑惑之中。
問題是找到了。
可解決問題的方法是什麼？
林深輕輕叩打一下桌子，驚醒思考中的奚平，再一次開口提示到：「對於一場蹴鞠比賽而言，什麼是最重要的？」
奚平脫口答道：「勝負。」
林深點點頭，不再說話。
奚平神色漸漸激動起來：「對了，是勝負。」
「為什麼要定勝負，是為了爭論誰更強、誰更弱。」
他已經開始順著林深的思考方式，繼續思考了下去。
「既然如此，我如果想要普通人也有參與感......」
奚平這麼想著。
思緒忽然一拐，就想到了自己和好友之間的一些往事。他們這些讀書人，平日裡最常做的事就是喝酒、詩會。
但不會總這麼做，辦一場詩會，可是要花不少銀子的。
所以，他們聚在一起的時候，也會弈棋打發時間。
奚平棋藝不高，大多時候都是做個看客。
在觀棋的時候，總是會選擇同自己關係更親密一些的人支持，有時候甚至會因為一手棋和朋友爭論到面紅耳赤。
然而就是這麼一件小事，給了他不小的靈感。
對呀......
想要普通人也有參與感的話，就讓他們有自己的支持對象就是了，可為什麼要支持他們？
因為想看到自己支持的隊伍獲勝，想看到自己支持的隊伍是最強的......
也就是說。
自己要加強「勝負」這一觀念。
這一次，奚平思考的時間很久，窗外的天色是一點、一點的變黑，屋子裡的燈也亮了起來。
期間鄭麗琬還給林深送了一碗湯羹。
直到林深把東西悄無聲息的吃完。
奚平才猛地抬起頭，語氣堅定：「殿下，我想到了，既然要給他們樹立一個看比賽的目標，那麼我就要先給這些隊伍樹立一個目標。」
「讓他們比賽，然後決出一支最強的隊伍。」
「這樣，普通百姓就會為了自己支持的隊伍，繼續看下去......」
林深笑得很燦爛。
這麼久的時間，他沒有白等，奚平終於看透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也終於想出了一個最合適的解決方法。
「沒錯，就像科舉要選出一個狀元一樣，我們也要選出，在蹴鞠比賽中的「狀元」。當然這個詞號不適合比賽用。」
「勇冠三軍。」
「頭名便叫做冠軍、次名亞軍、再次季軍，你覺得如何？」
林深笑眯眯的提出一些旁枝末節的想法。
奚平的心情很是複雜。
一方面是對自己在林深的引導下，想出來了解決方法，而感到興奮。
可另一方面......
自己的這些想法，怕是早就在楚王殿下的腦子裡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