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腦袋裡得缺了什麼東西，才能夠把這種荒謬的話當做真理。
如果說，阻礙女性無法獲得社會地位的主要原因，是「受教育權」的話。那麼這個所謂的「一夫多妻」或是「一夫一妻多妾」。
就是除此之外的，第二重要的因素。
朝堂上有人遲疑，確切的說，是所有人都在遲疑。
哪怕是房玄齡這種怕老婆的人，也沒表示贊同的意思。
「這......怕是有些不妥吧？」杜如晦皺著眉頭，搖搖頭，怯聲開口。
這件事有沒有好處？
當然是有。
就是林深先前說的那樣，解放女性的地位。
可壞處呢？
那就太多了。
且不說現在有些社會地位的男性，都是一夫一妻多妾......這樣的律法一定下來，得壞了多少男人的好事。
就是對女性來說，大唐如今大部分的女性，也不樂意見這種事。
當別人小妾不是什麼風光的事。
可這事有利益呀。
若是生的有些姿色，只要在家中待到年歲，就能夠嫁入一個頗為富貴的家庭里，風風光光的做自己的姨太太。
雖然......是會冒著，被當成玩物，送給客人的風險。
會冒著被正妻動輒打罵的風險。
如果正妻沒有生育能力，還得一直大著肚子、直到生一個兒子出來。
什麼？
奪了正妻的位置？
這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唐律中有言，「以妻為妾，以婢為妻者，徒二年。以妾及客女為妻，以婢為妾者，徒一年半。各還正之。」
這就是說，在正妻沒有死的時候，把妾或者是婢立為正妻，是要遭受到流放的。
可和錦衣玉食相比起來，這似乎也算不了什麼？
若是運氣好些，碰到程咬金這樣的男人，也能過上和正妻差不多的生活......
房玄齡也是同樣點頭：「楚王殿下，這條提議未免有些過於天真了一些。」
朝堂之上，一片反對。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自己有妾，或者是準備把自己的女兒送出去當妾。
這大概是成本最低的利益結合了。
林深點點頭：「那這條就先暫且不去討論。」
朝堂上所有人愣住，詫異的看著林深，腦子有點沒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楚王殿下有這麼好說話的？
只是幾個人開口反對了一些，就直接拋棄自己的建議了？
不對啊。
不應該呀......
「廢除一夫一妻多妾」的確是林深的本意，但他也知道，這事不可能一天、兩天就能辦成。
別的不說，他自己的情況就擺在那......
但中國人的性情總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裡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來調和，願意開窗了。
林深拱拱手，輕飄飄說道：「既然大家都不願意。」
「我建議，廢除七出。」
朝堂上又一片安靜。
所謂「七出」。
是出自漢朝，一位名為戴德的禮學家，不知道從哪看來的，或者乾脆就是自作主張編寫出來的玩意。
林深看了這玩意之後，直皺眉頭。
七出中，有五條說的有道理，而且是大道理，比如說不能盜竊、得孝順父母。
可關鍵是那兩條。
「妒，為其亂家也。」
「無子，為其絕世也。」
這兩條就給了男人納妾的資本。
也是這兩條導致了女人戰戰兢兢、地位低下。只要丈夫覺得自己妻子，犯了這七條中的任意一條，都可以一紙休書。
魏徵略一沉思，站了出來，拱手道：「臣贊同。」
剛才已經反對了林深一次，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再繼續反對。
況且「七出」這種東西。
是唐朝立朝之後，在侯君集和世家大族的再三提議之下，方才加了進來。這種律法，自然是立不立都沒有問題。
房玄齡站出來，也是同樣贊同。
他是對這所謂的「七出」最鄙夷的人。
女人有些嫉妒心怎麼了？這也是生活中的一點小情趣嘛。
他若真是看重這種東西。
他的妻子早就不知道被休了多少次。
「臣附議。」杜如晦也站了出來，表示贊同。他們都是品性高潔的人，自然是看不起這種，通過玩弄大義而去欺負本就比自己弱的群體。
李世民看著一臉淡然的林深。
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剛才那個提議絕對是假的，這個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
絕對是吧。
要是林深一開始就提出來廢除「七出」，說不定依舊會引來一陣扯皮，可現在一說出來，朝堂上有分量的大臣都站在了林深這一邊。
這條提議......
幾乎沒有引起來什麼扯皮。
李世民點頭應喏下來，挪了挪身子，此時此刻，他有些不太自在。
是林深看他的目光。
說不上多麼有侵略性，但總給了他一種極其威脅的意味。
「臣.....」
這個字一出口，李世民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
聽到了嗎？
林深，堂堂楚王——這個自由散漫的人，竟然稱臣了！
他竟然在自己面前，自稱「臣」了。
這個男人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林深依舊慢條斯理的繼續說道：「臣以為，陛下作為一國之表率，自然是要以身作則。」
「從今日之後，陛下便不可再大張旗鼓的選妃，以視正聽。」
嘶——
李世民倒吸一口涼氣，這差不多就把他作為皇帝的一半樂趣給剝奪掉了。
林深的話依舊還沒有結束：「臣還以為，自陛下之後，所有皇子當只娶一妻，不得納妾.....若無子嗣，查詢之後，非皇子問題，再許納妾。」
聽到林深這麼說，李世民反倒是鬆了口氣。
林深看著李世民，心裡也是嘆了口氣。
這就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做皇帝的原因，他很清楚做皇帝意味著什麼。不僅僅意味著自己是天下最有權勢的人。
同樣也意味著，自己是天下的表率。
什麼樣的人才能夠成為天下的表率？
那自然是從私德、公德、乃至於一言一行都規規矩矩、板板正正的君子。
不能夠自由自在的說話、不能夠自由自在的做事，這種生活對林深來說，就是一種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