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態度很恭敬。
歐陽詢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他從未見過李世民如此謙卑、恭敬的一個狀態。他曾見過李世民拜見李淵，也不見李世民是這幅模樣。
他小心翼翼的瞄了林深一眼。
林深依舊是依著窗，看著外面的景色。
看不出有多「誠惶誠恐」的模樣出來。
有一種，輕車熟路的感覺。
歐陽詢只能感慨。
楚王殿下不愧是楚王殿下，李世民這種人中龍鳳，都需要畢恭畢敬的奉他為老師。
林深微微一笑，輕聲說道：「你要知道，市場經濟、計劃經濟，並非是無法融合的兩個個體。」
融合？
李世民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向林深，眼中充滿疑惑。
他有些難以理解。
市場經濟和計劃經濟的本質，就是極其矛盾的兩個個體，一個是自由發展，另外一個是極端的控制......
這兩種東西，怎麼能融合的起來。
林深抬起手，又敲了敲窗戶，笑了一聲：「這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簡單？
李世民又是一愣。
他可沒覺得這件事，有多麼的簡單。
惡之花如果綻放開來，那將會是一件極其棘手的事，可它現在畢竟還沒有綻放，甚至連一隻花苞都沒有咕噥出來。
「從結果去推導開始，難道還不簡單嗎？」林深燦爛一笑。
李世民有一瞬的失神，和他那三個姑娘一樣。
林深頓了一下，繼續說了下去：「我們既然知道接下來資本的發展，我們只要做好如何扼制那些東西，有這個作為前提，這當然是一件簡單的事。」
這話很有道理。
可李世民的腦子裡，依舊還是一團漿糊。
林深看了李世民一眼，目光里滿滿都是一股子「恨鐵不成鋼」的神色，這讓李世民有些羞愧的低垂下腦袋。
一聲緩緩的嘆氣。
林深開口道：「資本的發展，是沒有辦法扼制的。」
「尤其是當我把蒸汽機給研究出來，這只會讓，它們更加迅速的壯大、發展起來，所以不要去想著如何讓他們更慢的發展起來。」
這話，讓李世民有些尷尬，不動聲色清了清嗓子。
他的確是有這樣的想法。
想要通過大唐的力量，延緩這些資本的發展。
在林深看來，這是一種很荒謬、荒唐的做法，堵不如疏，在這件事上，這條定律依舊能夠用得上。
「我們需要警惕的並不是資本，而是消費主義，而是被資本控制的，利慾薰心的人。」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林深清了清嗓子，說了這麼久，他的嗓子也的確有些干：「明確了目的，那麼我們就能做出來很好的預防。」
「這時候，計劃經濟的作用就體現了出來。」
李世民皺起眉頭，疑惑一聲：「嗯？」
他還是沒想明白，計劃經濟在這個時候有什麼作用。
林深笑了笑：「首先，我們得清楚，怎麼做才能夠有效的扼制住，我們不希望的東西發生。」
李世民像個捧哏似的問道：「該怎麼辦呢？」
林深豎起一根手指：「得讓他們說不出來話。」
說不出來話？
李世民愣了一下，看著林深的那個手指，皺著眉頭，有些沒反應過來。
讓他們說不出來話？
人長一張嘴巴，除了少數天生有殘疾的，誰不能說出話來？
難道是要讓以後做商賈的，都要把舌頭給割了？
不，不可能這樣。
李世民眉頭皺得更深了，林深的思維顯然不是從現在的社會情況去考慮的。
他忽然想到，剛才從林深嘴裡，提及過的兩個微不足道的字眼：「輿論」，難道蒸汽機的出現，會有什麼能夠影響到「輿論」的東西？
林深可沒給他時間慢慢思考。
直接開口說道：「我說過的，蒸汽機的出現，會讓很多東西，都得到爆發式的長進，比如說印刷......」
印刷？
李世民恍然大悟：「你是說邸報？」
林深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邸報，是一種從漢朝時就出現的東西，可以簡單的理解成為「報紙」或是「雜誌」，只不過它發行面對的對象，並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官員。
大唐也有這樣的機構，名為「邸」，定期會將皇帝的諭旨、大臣的奏章，或者是一些重要的官方文書、宮廷大事，整理成為一本冊子，通過車馬驛道，傳送到各郡、各縣。
李世民畢竟是個聰明人。
他很快就從林深的字眼裡，聯想到這麼一個東西。
林深繼續說了下去：「沒錯，就是邸報，蒸汽機的出現，會讓製造紙張、印刷的製造工藝，變得工業化。」
「很快，紙張就會成為非常廉價的東西，哪怕是長安城外的農莊，也都可以隨意的使用紙張。」
「印刷也是同樣，有蒸汽機的助力，印刷也會走上流水線。」
「再加上，我們現在正在大力推廣教育，識字對於大部分的百姓而言，也將會成為一件普遍的事......」
「當他們識字之後，他們就會對外界的信息，有一種迫切想要了解的衝動。」
實際上，哪怕他們不識字，人類對更多信息的追求，是一種刻在身體內的本能，可以簡單的將這個本能概括成為「八卦」。
「所以邸報，面對百姓的邸報，就必然會成為一種流行。」林深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說了下來。
李世民也是認可的點點頭。
「你是說，我們要把這些東西抓在手裡？」李世民眯起眼，輕聲問道。
林深頷首：「沒錯，等你回長安之後，差不多就可以操辦這件事了。」
說著，他頓了一下。
「報社，大唐完全可以搶先一步，回去我給你列一個清單，這樣你差人創辦報社的時候，也能少走一些彎路。」
李世民點點頭，看向林深的目光中，帶著極大的感激。
輿論有多麼重要，李世民很清楚。
這種機會，明明林深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卻如此光明正大的說了出來，把這個東西讓給了大唐......
多麼高尚的品德。
林深微微一笑，豎起一根手指：「不過，在這件事上，我還有一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