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縣令的態度很低下。
一點沒有方才在堂上拍驚堂木時的氣度。
林深看著他,似笑非笑,輕聲說道:「你是照章辦事,還尚有潞國公壓著你,我不會怪罪於你的。」
長安縣令感恩戴德的說道:「多謝楚王殿下!」
林深不再說話。
一旁的宦官倒是深深看了這位長安縣令一眼。
不可能所有壞事都讓林深一人辦了。
為了討好這位新晉的楚王殿下……
有無數人爭先恐後的想要出頭,去當這個壞人。
林深說是不會同他計較。
可……他們幾位宦官沒有答應。
長安縣令還在心裡暗自感慨,楚王殿下真是寬宏大量,殊不知他的命運早已註定。
林深在前,剛走到縣衙門口。
一輛馬車疾馳而來,精準無比的停靠在縣衙門口。
馬車的主人顯然心急的很,一撩門帘,從裡面鑽了出來,三步作兩步,直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來者赫然是侯君集。
他身上還穿著朝服,一副慌張失措的模樣。
看到林深安然無恙的從縣衙里走出來,他倒是鬆了口氣。
楚王殿下沒事!
沒有挨板子。
至少事情還沒有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侯君集小步走到林深面前,恭恭敬敬作揖:「楚王陛下,今天方才得見,真是一表人才!」
林深皺起眉頭,問道:「你是?」
侯君集頭也沒太,維持著行禮的姿態:「在下潞國公,侯君集。」
林深嗤笑一聲:「原來你就是那隻猴子。」
猴子?
站在林深身後的那三位宦官,面露古怪之色。
這位楚王殿下,嘴巴竟然這麼狠毒的?
只是他今日才得封楚王……
為何看上去是和潞國公早有矛盾的樣子。
侯君集語氣更加恭敬:「先前君集管教無方,讓手下無端招惹殿下,今日回家匆匆得聞下人竟來長安縣衙告狀,故倉促前來賠罪。」
「不知殿下今晚可有時間,在君集府上,為您設宴……」
林深沒給他面子,直接撕破侯君集臉上那張偽裝的面具,冷聲說道:「堂堂潞國公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真是厲害。」
「若是沒你授意,這群不過賤籍,行奴僕之事的人,敢打著您的名號過來招惹我?」
侯君集額頭上湧出冷汗。
他是沒有想到,林深竟然如此不按套路出牌。
自己都這麼低三下四的了,一點面子都不給?
侯君集認真嚴肅的說道:「君集是認真想要賠禮道歉的,還請楚王殿下賣小人一個面子。」
林深輕輕嘆一口氣,走上前,拍了拍侯君集的肩膀:「這個面子我不是沒給過。」
「昨天就和你說了,我看在李世……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只要昨晚你就肯來和我道個歉,認個錯,賠個禮,我也就不和你計較。」
「可你昨天是怎麼做的?」
林深似笑非笑的看著侯君集。
昨天……
可是派出管家來威脅來了。
侯君集背後冒出來一股冷汗。
林深緊接著,又問道:「你知道現在的局面是什麼樣的嗎?」
侯君集沒敢說話。
他有些忌諱那四個字。
林深可沒那麼多忌諱,一臉極其燦爛的笑容:「不死不休。」
侯君集覺得這傢伙有點不正常。
難不成農家、墨家的傳人,教出來都是這個樣子?
不至於吧……
侯君集面色難看的很,他抬起頭,對著林深說道:「您是楚王,我是國公,我們都是大唐最頂級的勛貴……」
「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怕是有些不太好吧。」
林深歪著腦袋看著他:「哦,然後呢?」
侯君集咬了咬牙,搬出他最不願意搬出來的人:「至少陛下肯定不會願意看到這樣的場面。」
勛貴間有內鬥,李世民巴不得看到這一幕。
要是所有勛貴都手拉著手,心連心,估計李世民會慌的要死。
但有內鬥,有派系,他就能穩坐皇位,調控這些勛貴。
可……
不死不休的局面,也不是李世民想看的。
那樣的爭鬥,對大唐來說,是極其嚴重的內耗。
歷史上,無數的證據表明,一個王朝的破敗,一般都是從幾個勛貴間不死不休的爭鬥開始,繼而影響到王朝內的平頭百姓……
林深依舊是那句話:「哦,然後呢?」
「我想做的事,還沒誰能攔著,我已經賣過陛下一次面子,可你不要,這事怪你怪我?」
「再說了……他擔心的不過是內耗罷了。」
「我跟你不死不休,順帶還能填上內鬥的那些消耗,小爺有錢,也有這個閒工夫跟你不死不休,不行?」
侯君集面色發青。
身後幾個宦官也面色古怪的很。
他們還真沒見過這麼任性的王爺。
勛貴間的鬥爭,向來都是只考慮利益,再去考慮其他的東西。
可能今個我殺了你兒子。
明個兩家就成了親家。
只能說「有錢任性」?
侯君集向後退一步,冷眼看著林深:「楚王殿下,你可是想好了!」
「你雖是楚王,但不過空有爵位,而無實權……」
「你確定你能斗得過我?」
這話不假。
親王這種爵位,看似高達一品,但就如《新唐書》中所言:「雖以國王之,實與匹區夫不異。」
潞國公這種爵位,也是如此。
可侯君集不僅是潞國公,還是從三品的兵部侍郎,手中是有實權的。
而林深,只是空有親王爵位,而無實權。
這個爵位,讓林深能有整個楚地,現如今的兩州作為封地,還能招募數萬私兵……
可畢竟林深現在還沒組建起自己的軍伍來。
想要組建一隻軍隊,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尤其現在還是蝗災。
缺糧!
侯君集暗自發狠,要是林深真不給他面子,依舊要和他不死不休的話,那自己一定要在這段時間裡,把林深給按死。
否則的話……
等林深私兵招募組成,那自己可就真的一點反抗的希望都沒有了。
林深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眼裡一股深深的寒意。
刀子一般的,讓侯君集心裡生出些冷意。
「潞國公真是好大的口氣。」
「別的不說,就是我站在這裡,讓你砍我,哪怕是砍死我,可以不承擔任何責任。」
「你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