頡利可汗冷著一張臉,正準備開口向一旁的阿史那難開口吩咐,讓他再重新派一隊斥候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
嘎吱嘎吱——
踩雪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突厥士兵們本就緊張的神經,再一次崩起來,不過當他們把目光投過去之後,稍微鬆了口氣。
是一隻野山羊,笨拙的向著他們跑來。
但是頡利可汗的心臟,並沒有和其他突厥士卒那樣鬆口氣,他的眼睛很好,能看到在那隻山羊身後,似乎還拉著什麼東西。
「過去看看。」頡利可汗把畫風一轉,繼續朝著阿史那難吩咐道。
阿史那難點點頭,揮手一擺。
一名斥候拔地而起,吭哧一聲——拔出腰刀,隨手一擲,腰刀飛出精準的落在山羊的腦袋上。
山羊哀嚎一聲,身體一歪,砸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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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它身後的東西——一隻擱置著什麼東西的木板。
隔著距離,頡利可汗有些看不清楚。
但是那名斥候身形一愣,他是能看清楚那木板上放著的是什麼的。
一具屍體。
身著突厥斥候軍衣的屍體。
斥候拖著木板,腳步有些沉重的走到頡利可汗身前。
「是我們剛才出去打探情況的兄弟的屍體。」斥候語氣有些悲涼意味,沉痛的開口:「血已經被凍住,怕是剛出去沒多久就被殺死了……」
剛出去沒多久被殺死。
頡利可汗面色擰巴起來,站起身走到屍體旁,小心翼翼的看著木板上的屍體。
和之前死去的那些斥候一樣。
一擊斃命。
沒來得及反抗,臉上還若有若無的掛著一絲驚恐的神色,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
詭異、恐懼。
種種情緒襲上這裡近乎所有人的心頭。
死的人不多。
可對他們士氣的打擊,卻是巨大的。
他們眼睜睜看著這些斥候出去,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就死在了他們的不遠處。
「陛下,這……」阿史那難看了看屍體,又看了看頡利可汗,有些說不出來話。
他很難想像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就算被殺,連一點動靜都發不出來的?
死的莫名其妙……
頡利可汗冷聲說道:「不過是唐人的陰謀詭計罷了,不要被他們影響。」
「唐人這是害怕我們突厥的漢子,他們自認不是我們的對手,才會使出來這種下作的手段!」
說著,他深吸一口氣,高聲嚷起來:「你們都是這片草原上,最勇猛的漢子,不要被這種愚蠢、骯髒的東西嚇到!」
「天父會庇護著我們的。」
頡利可汗的話,讓這隻大軍的氣勢稍微回升一些。
他們心中最虔誠的信仰,那位偉大的長生天主宰,唯一至高的神,讓他們的心中的恐懼多多少少的消散下去一些。
但內心情緒的變化,並不能影響事實的發展。
他的話說的再怎麼漂亮,依舊是沒有辦法改變事實——
他們面臨著無形的威脅,隨時都有可能會被,布下陷阱的那些不知名的人殺死。
死亡,一把被棉繩懸起的利劍,掛在他們的腦門上。
隨時都有可能落下,刺穿他們的頭顱。
這個問題如果不能得到解決。
那麼現在暫時氣勢的回升,也不過只是飲鴆止渴罷了。
頡利可汗皺起眉頭,細細思考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從今日以後,每百人為一組,結伴行動,哪怕是吃喝拉撒睡,都要在一起。」
他暫時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這個。
既然派出去單一的斥候,會被不動聲色的解決掉。
那麼一百人在一起,總不能也能不動聲色的解決掉吧?
只要不再這麼,無緣無故、悄無聲息的死人,那麼這些人的性命,並不會動搖這隻大軍的氣勢,反而會激發他們的血性。
突厥軍再次開撥,小心翼翼的向前探路。
他們的神經緊繃著。
沒有人敢單獨行動。
數里地之外。
薛仁貴扒著望遠鏡,一眼玩過去,嗤笑一聲,對一旁的胡大蟲開口說道:「和計劃一樣,突厥人開始結伴了。」
「對了,火油準備好了嗎?」
胡大蟲點點頭:「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今晚動手嗎?」
薛仁貴嘴角撩起一道冷笑:「對,他們給了我們這麼好的機會,自然是要動手的。」
突厥現在反應,也是在薛仁貴的預料之中。
甚至可以說。
薛仁貴想要看到的就是這個局面。
突厥人接下來的行軍,就要順利不少。
地上沒有再出現陷阱。
也沒有人再無緣無故的死亡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
一百個人結伴而行。
直到晚上。
突厥將要紮營休息的時候,也沒有什麼意外發生。
這讓頡利可汗鬆了口氣,這也讓他心裡更加確定,白天發生的那些,就是有人在故弄玄虛,想要亂了他大軍的軍心。
中軍帳里。
頡利可汗看著阿史那難,聲音發狠:「今天晚上多派人手巡守,一定要小心。」
「那群唐人一定會忍不住,再對我們進行偷襲的。」
阿史那難點點頭。
正當他們說話的時候,外面正在烹煮著食物的時候,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從天而降,就像是下雨一樣。
滑膩膩的觸感,還有一陣刺鼻的氣息。
這是下雨了?
突厥人們有些茫然的抬起頭。
看向「雨點」所來的方向。
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咻得一聲——
一道燃火的箭矢從一旁的雪原里飛出來,落在一隻濕漉漉的帳篷上,噌得一聲火焰就爆躥著燃燒而起。
火油!
剛才下的雨是火油!
「滅火!快滅火!」一名突厥人驚呼起來,朝著一旁擺著手,慌忙就從身旁的雪地上捧著一捧雪,往飛速蔓延的火焰上潑灑而去。
其他的突厥人得到他的提醒,也紛紛捧起雪,往火焰上灑去。
但是被火油點起的火焰,沒那麼容易被雪水澆滅,他們慌手慌腳,踢翻面前的鍋和食物,也沒能止住火焰的蔓延。
一隻簡易的帳篷,已經被火焰燒毀。
不過畢竟只是一隻火箭,和少數的火油。
連著燒了三四個帳篷之後,火焰就被匆匆趕來的其他突厥士卒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