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讀書人,他們的腦子裡的思維,還遠沒有後世那麼迂腐,他們的腦子還沒有被統治者局限在被扭曲了的「四書五經」裡面。
儒教還不是他們的天。
對於林深的話,他們只有深深的認同。
是的,不止是這個塑料大棚,林深拿出來的其他很多東西,也都不是他們所學的經義里能夠拿出來的東西。
儒家經義里找不到,道家經義里也找不到。
甚至於,在其他雜七雜八的書上,也找不出製造這些巧奪天工的東西的方法。
尤其是來到這個莊子之後。
他們更是很清楚,這個莊子上的一切變化,除了官辦學堂可以說是和「儒家經義」有一些微不足道的關聯之外,其他的變化,都不是經義所能帶來的。
一想到,他們曾大張旗鼓的反對過,官辦學堂里的那些非經義內容,他們就有一種鑽進地縫的衝動。
「學生受教了。」大部分把這番話聽進去的讀書人,又朝著林深恭恭敬敬的作揖。
他們臉上誠懇,寫滿了真摯的神色。
林深笑著看著他們,用一種充滿磁性的嗓音說道:「既然在這裡相逢,也算是我們之間的緣分,這樣吧……」
「給你們半個月的時間,我會讓駐守在這邊的千牛衛們給你們大打方便之門。」
「只要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你們能夠弄明白,為什麼塑料大棚會有能讓土地在冬天裡長出糧食的原理,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
說著林深拉長音調,說出讓這些讀書人心臟嘭嘭跳動的話語。
「一個能夠成為我楚王府幕僚的機會。」
讀書人們的眼中泛起炙熱的光,他們緊緊盯著林深。
「楚王殿下,您說的是真的?」一個人狠狠吞咽一口口水,聲音有些發抖。
林深微笑著點點頭。
沒有任何一個人例外,他們全都用極其炙熱的目光看向塑料大棚。
現在在長安城的讀書人心目中,最好的歸屬是哪裡?
是朝堂?
不,並不是。
進入朝堂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如果沒有人舉薦,那麼就只能通過科舉這條千難萬險的道路。
而且進入朝堂之後,也並不是說就能從此平步青雲,除去狀元、榜眼之類名列前茅的人物,大多數的進士都要從九品芝麻官坐起。
若是時運不濟,說不定一輩子就是個九品芝麻官。
就算運氣極好,沒個狀元、榜眼之類的出身,做到七品官差不多也就是這輩子的極限。
每次科舉,狀元不過只一人。
不單單是靠實力,也是看運氣的一件事。
若是沒林深這個楚王的出現,那麼朝堂就是這群讀書人的首選,可現在偏偏出現了林深這麼個異類。
就像林深剛才提問時,一個人回答的那樣。
這群讀書人,之所以讀書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升官發財」那麼膚淺。
他們所追求的東西各不相同,但大體上都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他們的個人追求:「青史留名」。
當一個九品芝麻官能青史留名嗎?
不能。
甚至當一朝之宰相都不一定能夠青史留名。
他們能記得蕭何,能記得韓信……
但卻記不住漢武帝時的宰相是哪一位。
如果不是冠絕歷史的人物,即便在那個時代站在最頂尖的位置上,也都不一定能夠青史留名。
可要是能成為林深麾下的幕僚,那能青史留名的可能性就要高出太多。
這位楚王殿下,在大唐拋頭露面不過半載。
先是開辦如意超市,而後又是大勝侯君集,覆滅世家大族……
所做之事,無一不是青史留名之事。
這些讀書人們心裡很清楚。
他們所看不起的陳三,都有極大的可能,因為替林深看管如意超市,而有著極大的青史留名的可能性。
那個叫做「鄭麗琬」的漂亮女人,也有可能,因為第一個經商的女人的名號,或是替林深看管銀行的原因,也有著極大的青史留名的可能性。
這也是他們為什麼,對陳三那麼看不順眼的原因。
他們寒窗苦讀這麼多年,幾乎都沒什麼青史留名的希望。
一個小癟三,只是靠運氣,就得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
所以和朝堂相比,他們更希望能夠在林深的手下做事,在他們眼中沒本事的「陳三」、「鄭麗琬」都得到了青史留名的機會,更何況是他們這些自詡,要比這兩人更有本事的讀書人們?
只是他們一直苦於沒這個機會。
上一次林深招募的時候,只招募了區區二百多人。
而且還有很多自視甚高的人,並沒有去那一次的招募會。
結果……
那兩百多人就成了扳倒世家大族的關鍵,還有不少人被林深派遣出去,管理一方土地的如意超市,成為被當地歌頌的大善人。
這種待遇,著實讓他們羨慕。
在經過了諸多事情之後,現在的大唐。
只要能沾上「楚王府」這三個字眼,哪怕是像陳三那樣曾經的地痞流氓,都會被大唐的百姓們認可為君子、善人。
「楚王」這兩個字,幾乎可以說是天然帶著聖名。
「半個月,只要你們能研究出來其中的原因。」林深掃視他們一眼,又重複了一遍,「就可以入我府,成為我的幕僚。」
「記住,你們只有半個月的時間。」
林深說完之後,便帶著長樂公主她們離開,只留下十位千牛衛,看守這一片搭建起來的塑料大棚。
等到林深離開之後,這群讀書人們竊竊私語起來。
「沒想到我等還有機會能成為楚王殿下的幕僚。」
「你覺得你就一定能研究清楚這其中的原理?」
「半個月的時間足以,不過是一張布料,還能有什麼玄乎的地方,我看這就是楚王殿下想要招攬我們,才……」
「先前你可是說,這塑料大棚膜還是陳三假借楚王殿下的名義,弄出來糊弄人的,你的話我可不信。」
人群里爆發出來一團鬨笑聲。
那個讀書人羞紅了臉,硬著嘴皮子嚷嚷起來,說著一些什麼「猜測,那只是猜測」,「猜測又不是事實,你們沒必要嘲笑」之類的渾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