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棺材上的那個女人抬起頭來,惡狠狠的盯著馬老九。
「我家相公吃了你們超市的東西,被你們給毒死了!還我相公的命來!」
女人的喝問,讓馬老九微微一愣。
吃死人了?
一旁崔氏過來監工的人,面色驟然大變,沒等馬老九開口,直接開口呵斥起來:「胡鬧!你憑什麼說你相公,就是吃我家東西死的。」
「是不是覺得我崔氏超市好欺負?」
「還是說,你是什麼別有用心的人,過來誣陷我崔氏!」
崔氏的人眼中泛著凶光,拿出他在清河縣的那副囂張的嘴臉。
但是長安城的百姓,可不會吃他這一套。
關中無論是漢子還是姑娘,身體裡都有一股子血性。
女人毫不示弱,瞪著他說道:「我夫君最近幾天,除了有吃您家的東西外,就只有兩斤粟米了!」
「難不成您還想說我夫君是吃粟米吃死了?」
「難道不是嗎?」崔氏的人,臉色更加難看。
區區一個平民,竟然敢和他叫囂!
「你可知道,我乃清河崔氏,是大唐第一士族,污衊我崔氏的下場,你想好了嗎?」
女人瞪著他:「清河崔氏又怎麼了,難不成還想用你家族的名頭來欺辱我們嗎,這裡是大唐,這裡是長安!我們有唐律!」
唐律,又是唐律。
崔氏的人有些煩躁,他走上前,低下腦袋,不耐煩的講道:「不就是想要銀子,我給你一百兩,現在立刻,給我滾。」
女人啐他一臉:「呸,原來世家大族的嘴臉,真就這麼可惡嗎?」
「我要的不是銀子,而是一個說法。」
崔氏的人站起身,眼中含著凶光。
要不是這裡圍繞了這麼多的人,這裡不是清河而是長安,他早就會讓手下的人,把這幾個人的腿打斷,然後丟到荒野里去。
自己都答應要給她一百兩銀子了!
這可是一百兩銀子,這些狗屁平民,家裡能有這麼多銀子嗎?
他正準備開口再次威脅。
不良人被這邊的情況吸引,撥開人群走了過來。
他冷臉看著棺材,還有披麻戴孝痛苦的幾個人,又看了一眼崔氏的人,以及他頭頂上,那個碩大的「崔氏超市」的牌匾。
眼中不動聲色的流露出來一絲厭惡。
「崔氏」的名號,在長安都已經爛大街了,尤其是要遊走在各坊市之間的不良人,聽到的負面消息最多,對崔氏這種世家大族,最為痛恨。
不良人緩緩開口:「怎麼回事?」
地上慟哭的女人還沒開口,崔氏的人就搶先一步,氣勢洶洶的說道:「大人,你可要替我做主!」
「這個蠻橫的女人,上來就冤枉我,說是他丈夫吃了……」
只是崔氏的人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不良人打斷:「閉嘴,沒讓你說話。」
他斜著眼,瞥了崔氏的人一眼,然後拱手對著女人說道:「這位夫人,還請你說一下事情因果。」
女人抽泣著,緩緩開口:「我家相公吃了他家的東西,到晚上的時候就肚子絞痛,腹瀉不止,我本想請孫老神仙來給我家相公治病……」
「可是,可是,還沒等孫老神仙過來,我家相公就已經……」
正說著,淚水決堤,女人忍不住高聲哭喊起來。
不良人皺起眉頭,帶著更大的惡意,轉頭看向崔氏的人。
崔氏的人縮了縮脖子:「大人,這純屬污衊,我家的東西怎麼可能吃死人,大唐有這麼多人都買我家的東西!」
「依我看,這絕對是這個女人信口雌黃,說不定就是某些眼紅我家超市生意的人,做出來的把戲。」
說著,他越過不良人和人群,直往對面的東市超市看去。
這個舉動,無疑就是在說……
「我們崔氏超市清清白白,這就是那個楚王在陷害我們。」
人群里一片譁然。
這個舉動,可以說是很冒犯了。
「他賊娘的,崔氏的人都這麼不要臉嗎?」
「這個女人我認識,勤儉持家的人,她相公娶到她的時候,我們都還羨慕了很久,不知道走了多少福運,才能娶到這麼好的一個婆娘,她是做不出來誣陷人的事的。」
「竟然還想陷害楚王大人?」
人群激奮,本來他們只是在一旁吃瓜、看熱鬧。
現在卻也忍不住,開始聲討起崔氏起來。
崔氏的人沒有想到,自己這麼一個輕飄飄的動作,竟然會引起這麼大的民憤。
他沒忍住,往後退了幾步,小心翼翼的躲在馬老九的身後。
他有膽子嘴賤。
但是沒有膽子,去面對這種可怕的民意。
不良人朝著人群擺了擺手,這種可怕的聲討,才漸漸削弱下去,變成人群里的小聲議論,但他們對於崔氏的仇恨、厭惡,卻是一點都沒有減少。
不良人忍住自己內心裡的惡氣,對著崔氏的人,冷聲說道:「這件事,究竟是什麼樣,那不是聽你的。」
然後轉過頭,對著女人和顏悅色說道:「這位夫人,你家相公是不是吃了他家東西死的,這件事小人說了不算,我已經差兄弟去大理寺請人,等大理寺的大人到,上了公堂,我們依唐律處理。」
女人點點頭,沒有任何意見。
崔氏的人一驚,看向不良人:「這事不應該交由萬年縣衙來處理,為何要驚動大理寺?」
不良人冷笑一聲,並未解釋。
其實,不良人他也不懂。
只是總帥是這麼吩咐下來的,若是有牽扯到世家大族的案子,一律交付大理寺。
說是什麼……避嫌。
萬年縣的縣令,是姓盧,好像也是什麼世家大族的成員。
等待的時間,並沒有過去太久。
很快一名大理寺的司丞,就走了過來,到不良人面前,詢問了詳情之後,對著女人和崔氏的人,開口說道:「走吧,去大理寺調查清楚。」
崔氏的人一縮脖子,把馬老九往外一推:「他去,他才是崔氏超市的主管。」
慫貨。
人群里嗤笑一聲。
對這種沒擔當的人,他們是最看不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