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輕的和尚,乃是慈寧寺新收的一個沙彌,他之所以能入慈寧寺當和尚,其實背後是有來歷的。
他原名叫劉全,家就在慈寧寺附近的一個村子,早年家裡還有一些薄田,但是因為武德年間有一年欠收,導致了家裡缺錢,又趕上父親生病,要看病抓藥,於是便借了慈寧寺的子家錢。
結果慈寧寺的和尚在契約上動了手腳,騙了劉全的父親,最終劉全的父親還不起慈寧寺的錢,於是家裡的田就被慈寧寺給奪走。
後來因為這個,他們家家破人亡,父親一病不起,沒多久撒手人寰,母親也日子過不下去,後來離家出走不知所蹤,只剩下了只有十歲的劉全。
劉全沒了父母,便只能乞討為生,後來慈寧寺裡面,倒是有個做飯的和尚,看上了劉全,讓劉全給寺里挑水換口吃的,於是劉全就在慈寧寺呆了下來。
劉全在慈寧寺挑水掃地,給慈寧寺當牛做馬足足幹了六年,惠濟看他挺老實本分,幹活也踏實,於是便准他剃度,在寺里當個沙彌,不過卻是沒有出家度牒的那種不在編的沙彌,在寺里的身份最為卑微。
他平時要在伙房幫工,夜裡也不能住到和尚們集體住的禪房院子裡,屬於慈寧寺編外人員,只能住在寺里最偏僻角落的柴房裡。
寺里的和尚們,平時對他呼來喝去,他要負責在寺里給其他和尚端屎倒尿,還要負責跑腿,晚上還要打更,在寺里轉悠,查看各處殿裡的油燈以及香火。
說起來劉全也算是寺里的一員,其實和慈寧寺的奴隸差不多,吃的是別的人吃剩下的,剩不下就要餓肚子,穿的是人家淘汰的破舊僧衣和鞋子,住的是柴房。
其實劉全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心裡卻很清楚他為什麼會家破人亡,只是為了活下去,才寄生在慈寧寺里,一直以來心裡都沒有磨滅過報仇的想法。
他一直在暗中偷香油,想要存起來,有朝一日,一把火把慈寧寺給燒了,可惜的是一次意外,他藏得香油被一個和尚發現,於是便把他痛打了一頓。
劉全一口咬死,他偷香油是想要拿去換點錢,給自己買一雙新鞋,並且在出門的時候買點好吃的打打牙祭。
所以雖然慈寧寺的惡僧把他痛打了一頓,倒也沒有想著他偷香油其實是想要有朝一日,把慈寧寺一把火給燒了。
也就在前些天,他出門給寺里辦事的途中,遇上了一個人,攔住了他的去路,那個人問他想不想為家裡人報仇,說他有辦法把慈寧寺給徹底毀了,並且可以讓他親手把慈寧寺的那些惡僧給除掉。
劉全當時就動心了,因為他也在寺里聽說了這段時間他們慈寧寺和萬年候徐淼之間發生的衝突。
劉全雖然看著老實,可是實際上卻很聰明,很懂得保護自己,演示自己,所以才能留在慈寧寺成了個小沙彌。
他當即就猜出攔住他的人,應該就是徐家的人,也意識到了,徐家真的要對付慈寧寺,打算把慈寧寺給收拾了。
另外他也猜出來,如果他不答應的話,那麼他今天恐怕很難活著回慈寧寺了,他會就地失蹤,從這個世上消失。
本來他就對慈寧寺恨之入骨,現在有一個這樣的機會擺在他面前,他當然要答應了。
但是這個劉全,卻居然趁機提出了條件,問他如果答應幫忙的話,對他有什麼好處。
而那個人只是告訴他,從此之後,他將衣食無憂,獲得一個新的身份,送他去遠離長安的地方生活,可以讀書識字,以後成為一個掌柜,娶妻生子,給他們劉家傳宗接代。
對方沒有說給他多少錢之類的話,只是給了他這樣一個承諾。
劉全聽罷之後,也就二話不說,一口答應了下來,接下來那個人就帶他去了一個偏僻的村子中一個小院,教了他如何點燃引線,並且告訴了他,如何聯絡以及如何通知他動手,還有如何找到暗中送入慈寧寺的大殺器。
另外那個人極其嚴厲的警告劉全,點燃引線之後,讓他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逃離慈寧寺,能多塊要多快,能跑多遠跑多遠。
所以劉全記下了這些事情之後,便回到了慈寧寺里,等待著這一天,當天上開始烏雲密布,並且開始出現電閃雷鳴的時候,他知道動手的時間到了。
當他聽到寺外傳來一陣布穀鳥有節奏的叫聲之後,便迅速的挑著油燈,來到了主殿之中,在旁邊堆積材料的地方,找到了那根粗大的原木,按照那個人的交代,掏出了一根引線,點燃之後便立即跳出院牆,亡命一般的逃離了慈寧寺。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肥胖的和尚,身披著華麗的袈裟,站在屋檐之下,看著天空中不斷扯出的那蛛網般的閃電,一臉憂色。
此人正是現任的慈寧寺的主持惠濟,他今日不知為何,看著這場醞釀了兩三天的雷雨,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總感覺心緒不寧,好像是會要發生點什麼事情一般。
他聯想到了徐淼,但是卻搖了搖頭,之前他曾經暗中為了震懾徐淼,派人給徐家縱火,點了徐家不少地方,讓徐淼收斂了許多,連官都沒報,除了派人在他慈寧寺外,掛了一條橫幅,詛咒他們慈寧寺多行不義天打雷劈之外,再無什麼動靜。
就連朝廷對於徐家出事,似乎也沒有過問,始終沒有人來找他們慈寧寺的麻煩。
開始的時候,惠濟還有些惴惴不安,覺得徐淼不該這麼慫,生怕徐淼接下來也會報復他們慈寧寺。
所以這些日子,他吩咐寺里的和尚們,日夜都要警惕,以防徐淼再給他來個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派人來吧他的慈寧寺給點了。
但是這麼長時間過去,徐淼似乎真的偃旗息鼓了,派人去打探徐家的消息,也回來說徐家這段日子很是低調,徐淼在家可以說是閉門不出,也沒發現徐家有什麼異常。
於是漸漸的這幾天他們才有些漸漸的放鬆了下來,為此惠濟內心中有些洋洋自得,覺得徐淼不過爾爾,什麼狗屁侯爺,到底年輕,涉世不深,嚇唬一下就犯慫了。
今天眼看著下了大雨,寺里的人都鬆懈了下來,因為在這種天氣之下,神仙也不會選擇在這樣的天氣里縱火,因為根本就很難點著,即便是點著了,在這樣的大雨之中,火勢也很難蔓延開來。
於是寺里的人今晚都早早的各自回禪房休息了,寺院裡也早早就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幾個打更巡夜的冒著雨在寺院裡巡視。
按理說這樣的天氣,不太可能出什麼事,可是當聽著天上不斷響起的轟隆隆的雷聲的時候,在禪房裡的惠濟卻始終都靜不下心,也睡不著覺,感覺有點心慌,還有些惴惴不安。
但是他卻又想不出來,為何會心有不安,出門站在屋檐之下,看著天空中的閃電,聽著一聲聲雷鳴,他忽然間想起了徐淼曾經對他們的詛咒,說他們多行不義必遭天打雷轟。
他覺得問題可能就出在這裡,因為被雷劈這種事,慈寧寺也不是沒遇上過,以前雷雨天的時候,慈寧寺的大殿就曾經遭過數次雷擊,也引發過火災,但是那又能如何?
皇帝老兒的皇宮,雷雨天的時候,也時不時的會挨雷劈,就連當今聖上所在的太極宮的太極殿,也曾經被雷劈過,更遑論他們慈寧寺呢?
他說起來穿著僧衣,但是他卻根本不信什麼因果報應,要是信那個的話,他們也不敢幹這種缺德事了。
站在屋檐下,惠濟看了好一陣子天空的閃電,最後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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