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死牢之中，本來就生死難測。
在這種環境下，李世民帶給他們的震懾感，其實早就已經薄弱了許多，就好比大家都快餓死了，又豈會顧忌誰是奴才，誰是主子？
而此刻，杜如晦的話，無疑是使得房玄齡，還有程咬金和尉遲敬德等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只是沒多久，那脾氣略顯暴躁的程咬金便是道：「俺老程就不相信了，長安那邊還能反了不成，難道他們連陛下的安危都不顧了？」
「那為何那些皇子們到現在都還沒有來？」
尉遲敬德也是好奇問了一句：「現在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聖旨應該早就抵達長安，而且，皇子們如若第一時間啟程，想必現在早就已經抵達這青龍城了……」
「但問題是，現在為何遲遲不見蹤影？」
「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以亂說啊，兩位將軍。」
房玄齡見狀不對，急忙把他們兩個的聲音給打斷了。
畢竟他們爭論的內容實在是過于敏感了，這要是被李世民聽到了，這個帝王還不得瞬間發飆？
只是，房玄齡卻不知道，李世民現在並沒有什麼要發飆的意思。
實際上，在這段等待的時間之中，他也曾經做過類似的猜想。
只不過，一直沒有拿出來跟在場的臣子們討論而已。
眼下，既然由頭已經出來了，李世民也就不再掩飾。
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突然幽幽的道：「說不定那些皇子們不會再來了。」
「啊？陛下，你為何要這麼說？」
房玄齡杜如晦等人，聞言臉色劇變，全都齊刷刷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冷笑一聲：「這還用想嗎？現在這群皇子一個都沒有過來，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們根本就沒有從長安動身，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遵循聖旨的內容，來青龍城救朕。」
「這……」
尉遲敬德瞠目結舌：「陛下，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朕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朕剛剛所說的，有很大概率。」
李世民淡淡的道。
杜如晦忍不住道：「陛下，你說的事情根本就不太現實，你要知道，皇子人數眾多，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就統一口徑，全都拒絕來青龍城呢？這根本就沒有道理可言。」
「就算有一個皇子會這麼做，但是也不代表所有皇子都會這麼做吧，比如說魏王李泰，他應該就不會這麼做。」
「魏王對於陛下還是很孝順的，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陛下出事。」
房玄齡等人聞言，也是暗暗點頭。
他們心中都有各自支持的皇子，在他們看來，別說魏王李泰了，包括他們所支持的皇子，也肯定不會做出這等惡行。
「普通的皇子當然不可能攔住所有人，但是，如果是太子親自出手呢？」
李世民冷笑一聲：「如果是李承乾阻止他們來青龍城，那就有可能了。」
太子……
眾人當聽到李世民嘴裡冒出來的這個詞之後，卻是全都忍不住一怔。
對啊，他們怎麼忘記太子了？
在李世民離開了長安的情況下，太子便是帝王的代言人，若是他真的想要謀朝篡位的話，那還真可能會成功。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所代表的，不僅僅是李承乾一個人而已。
還有他身後那錯綜複雜的黨羽，別的不說，光是那長孫無忌，在大唐之中，便是一手遮天的主。
而長孫無忌跟李承乾之間的關係，那就更不用明說了，簡直親如父子。
若是李承乾有什麼想法的話，那長孫無忌必然是會不遺餘力的支持。
「現在朕被困在這龍國的死牢之中，正是李承乾登基成為新帝王的好機會，如果你們是他的話，會捨得放棄唾手可得的帝位嗎？」
李世民嘴角掀起一抹弧度。
當然，他這不是開心。
而是在憤怒到了極致的情況下，反而生不出一絲怒意了，逐漸變得平靜。
這一點，從他平淡的語氣中就可以看出來了。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李世民已經變成了局外人一樣。
「陛下，你可能多慮了，太子應該不至於那麼叛逆，他畢竟是太子，只要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皇位遲早都是他的，何必要這麼急於求成呢？」
房玄齡壓下心中的驚駭，對著李世民勸解道。
李世民冷笑：「不管那李承乾，到底是不是選擇在這個時候謀朝篡位，朕現在都不想再去干涉了，朕唯一關心的事情，就是朕到底能不能從這個地方離開。」
「那李承乾登上帝位之後，是不是會來救朕？」
聞言，眾人全都面面相覷，李世民的問題實在是太讓人震撼了，他們一時間竟然是啞口無言，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最終，還是房玄齡緩緩道：「陛下，首先，太子也不一定就會謀朝篡位，其次，聖旨都已經抵達長安了，知道聖旨內容的，肯定不止是太子一人而已。」
「於情於理，太子都不可能什麼都不做，畢竟太子乃是你的親生兒子，跟你有血濃於水的親情。」
「只要有著這層關係在，太子就不可能對你置之不顧。」
只是，在聽完房玄齡的話之後，李世民卻是冷笑一聲，不屑一顧道：「當初，你們也曾說李簡跟朕是血濃於水，可結果呢？朕現在怎麼會被困在這死牢之中？」
房玄齡程咬金杜如晦等人，全都心中凜然。
是啊，有著李簡這個前車之鑑，現在的李世民，又豈會如此輕易地就相信那些皇子？
「李簡如此羞辱朕，甚至把朕玩弄於股掌之間，朕都沒有能力殺他。」
李世民面帶笑容，看著眾人道：「不僅無法殺他，現在連長安的那幫皇子都不願來救朕，你們知道朕心中的無力嗎？」
看著那明明笑著，但是眼中卻充斥著絕望之色的李世民，在場眾人無不動容，甚至於，心中都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絲憐憫之心。
「陛下，你也不用太過絕望，臣到現在還是相信，這件事應該沒有咱們想的那麼糟糕。」
房玄齡出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