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劉法曹盯住程處亮之後,崔民才曾經一度幻想過,自己揪住了程處亮的小辮子,將其一舉扳倒。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但這會兒,卻是他自己的小辮子被程處亮給揪住了。
「怎麼可能?胡椒的事早已過去那麼久了,那程處亮怎麼可能查得到?」
崔民才看著眼前一臉驚慌的劉法曹道。
他崔民才為官一任,向來謹小慎微,無論做什麼事情,都盡力不留給別人把柄。
唯獨半年前,被劉法曹和那長安縣令劉文苟兩人說動,貪墨了早已無人認領的五石胡椒。
當初幹了此事之後,崔民才可是慌得幾天都沒睡好覺。
但過了一段時日,這事情便也無人再提起。
自那之後,他便也放寬心來。
到現在,甚至連他自己都已忘了這貪墨胡椒之事。
可如今,手下卻來告訴他,程處亮已經查到此事。
這怎麼可能?
他腦海中第一個念想就是,程處亮怎麼能查到連他自己都已忘記的事情!
再仔細一想,他更覺驚詫。
因為這事,他認為辦得天衣無縫。
即便這胡椒流落到市面上,被人查出源自他雍州府衙,也壓根無人會懷疑。
因為那大食客商的「弟弟」,本就會將胡椒就地銷售處理。
那這事,怎麼會有人查到呢?
他此時已將此事的前因後果,全部回憶起來。
再從頭至尾串聯一遍,仍是沒有找到破綻。
看著眼前慌得滿頭是汗的劉法曹,他心中一陣煩躁。
「慌什麼!」
他一拍桌子:「即便叫他查到此事,他又沒有任何證據,能奈我何?」
他印象里,此事決無任何證據能指向他,心中稍稍安定。
那劉法曹湊過來,聲音帶著微顫:「我好像聽說,那程處亮已經查到那六指兒了!」
「什麼?」
崔民才這時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那麼個小人物,會被程處亮給盯上。
他再次確認:「此事當真?」
劉法曹急得直跳腳:「我的長史大人喲,我哪裡還敢跟你開這等玩笑?」
他圍著書案轉了半圈,湊到崔民才身邊來:
「那程處亮不知怎麼的,竟查到六指之前的住所去了。據說,還查到了些端倪,要帶人去什麼三原縣捉那六指兒呢!」
劉法曹的消息並不靈通,他這還是千方百計從那啞樓胡八爺的手下那邊打探到的。
殊不知此時的六指兒已在程處亮手中。
「那……」
崔民才迅速轉動腦筋,他此時已從清早的迷糊中徹底清醒過來。
過了片刻,他才將整件事情徹底捋清楚。
「哼哼!」
崔民才冷笑一聲,道:「慌什麼!那六指兒不過是個整日到處廝混的破落戶,他的話,能做得了真?」
崔民才的意思是,即便程處亮抓住了六指,但憑他的口供,也絕對無法將他們一干人定罪!
那六指本就是個沒什麼信義可言的窮酸,常年撒謊耍賴。
若是憑這樣的人,都能告倒他堂堂一介地方大員,那這雍州長史,他也不必做了,還不如回家種土豆去罷了!
劉法曹這時才定了心神,他疑惑道:「當真告不了咱們?」
崔民才用不屑的眼神看著他,側過頭,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這些年的官,算是白做了!我且問你,咱們與那六指之間,可有什麼文書憑證?」
劉法曹回想此事,篤定道:「當然沒有!」
崔民才又問:「那我們與六指之間的交易,可有其他憑證能證明?」
劉法曹搖頭:「也沒有!」
「哼!」
崔民才這才點著劉法曹的腦袋:「那你用你這榆木腦袋想一想,這自古以來,可有百姓以空口白話告倒堂官的?」
劉法曹這時才從惶恐中爬出來,大喜道:「這倒是!他程處亮沒有任何證據,便是拿了六指,也奈何不了咱們!」
他昨日得知這消息,驚得一夜都沒睡好覺。
今日一早,趕到府衙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崔民才商量。
結果,這一趟果真沒有白來,崔民才的三兩句話,就將此案最核心的地方點破。
只有證人,還是個成日撒謊耍滑的證人,是告不倒他的!
拍了拍胸口,劉法曹眯眼笑道:「還是大人高見,下官駭得差點連夜逃離出京!」
崔民才搖了搖頭,笑罵道:「不成器的東西!」
而後,他的臉色一冷,話鋒直指程處亮:
「那程家小兒,不過是湊巧碰上了這胡椒之事,就妄想以此拿捏住咱們?我看他,是異想天開!」
「是極!是極!」劉法曹馬屁跟上,「以大人之能,那程處亮如何能奈何得了咱們?」
「我便是當著他的面,告訴他,咱們貪墨了那五石胡椒,他又能如何?」
崔民才語帶譏嘲:「他沒有實打實的證據,拿什麼來扳倒咱們?」
悠閒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剛泡好的綠茶,崔民才笑道:
「我倒是希望……這程處亮能多在這等事情上浪費時間……他浪費的時間越多,咱們就越有機會去尋他的小辮子!到時候,只怕他還在這胡椒上打著轉兒,咱們已經將他貪贓枉法的證據全都搜集齊了!」
眼看劉法曹還湊在跟前,他揮手道:「去去去!還湊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去給我盯著那程處亮,找找看他有什麼把柄,咱們也給他來個明察秋毫!」
將劉法曹趕走,崔民才這才悠悠然趴回桌上。
畢竟年歲不饒人,昨夜與家中新買的胡姬那一場歡娛,實在是耗費了他太多元氣。
趴在桌上,他逐漸陷入迷糊之中。
迷迷糊糊之中,他卻沒有睡著,他覺得似乎有一個人影在他腦海中來回翻騰。
這人影不斷盯著他看,他也不斷瞪著那人影看去。
將睡未睡之際,他與這人影相互對視了許久。
他似乎能看清那人的臉,卻怎麼也記不起來,這人究竟是誰!
「咯噔!」
就在他快要睡著之時,他的心突然一緊,而後劇烈地跳了一下。
因為他終於記起那張臉來。
那是半年前,六指來到府衙時,替他打開庫房的那個書吏。
他登時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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