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八章:西方故人

  「那為何……你還是要懷疑我呢?」

  岑子期問道,他這時臉上玩味的神情已然不再,現在是真正的疑惑。記住本站域名

  「為什麼……」

  程處亮喃喃自語。

  當時他懷疑潘玉書,但苦於沒有證據。

  於是他又將希望放到台州刺史身上,但結果讓他吃了癟。

  林天亮壓根就不知道明州這邊的人是誰。

  於是他只好再次拜訪潘玉書。

  這一次,他弄清楚了一件事。

  潘玉書的嫌疑,根本就是一個悖論。

  他的嫌疑有三點,一是鴿子。二是出城。三是鑰匙。

  這三點嫌疑切切實實地說明了,潘玉書是個糊塗蛋。

  只有糊塗蛋才會把傳遞消息的鴿子養在自己家中。

  只有糊塗蛋才會如此精確地計算時間,將自己回城的時間和海寇離開的時間精確到一起。

  只有糊塗蛋才會將自己的鑰匙弄丟,而後借別人的鑰匙去偷東西。

  潘玉書假若真是那個通敵的人,那他肯定是個愚蠢的賣國賊。

  但顯然,這個內應並不愚蠢。

  他非常謹慎,在任何可能泄露自己身份的地方,都做了很好的偽裝。

  所以潘玉書的嫌疑沒有了。

  而不斷引導自己懷疑潘玉書的人。

  就成了最大嫌疑的人。

  「你的說辭太精巧了,將一切都導向潘玉書。殊不知,這就是最大的漏洞。」

  再次注意岑子期的時候,很多線索都清晰了。

  鴿子是岑子期平時在管理。

  城破時,是岑子期在守城,並且他壓根沒有抵抗。

  鑰匙,岑子期完全可以偷走潘玉書的,而後將自己的送給潘。

  這樣還能規避自己的嫌疑。

  以潘老夫子那糊塗的勁頭,想從他身上偷東西,怕不要太簡單吧?

  岑子期冷笑起來,他的笑沒有一絲感情,似乎只是為了笑而笑。

  「所以,你便開始查我?」

  「不錯!」

  程處亮也報以笑容回應:

  「我寫信回餘杭,讓房相公子房遺愛幫我查查你岑子期的過往。」

  「結果讓我驚訝……」

  「說起來,你被貶倒是因為我……」

  他回憶起房遺愛給他的回信中說道。

  岑子期,前禮部郎中,禮部侍郎鄭元福的部下。

  作為依附鄭家的官員,被清理出京,貶到明州任司馬。

  他與鄭家關聯並不十分緊密,所以只是貶出京,尚未收到重大責難。

  「查到你的過往,我覺得你的嫌疑更大了。」

  「所以,我開始將注意力集中放在你身上。」

  程處亮想到自己在台州時的手段。

  當時在台州,利用泰州刺史的失蹤,讓台州刺史林天亮相信,自己真的知道了海寇的藏身之所。

  而在明州,自己對指南針的過分關注。

  實際上,已經讓內應有所懷疑了。

  所以此時再說自己掌握海寇的動向。

  也更容易讓這內應相信。

  只要內應相信了,他必然會跑去和海寇通氣。

  這樣一來,自己遣人跟蹤。

  後續的事情就都容易多了。

  「哼哼!」

  「果然是神威王,推斷精彩,布局精妙!」

  岑子期鼓起掌來。

  他仰起頭,似在回憶自己的過去。

  「鄭家是你扳倒的,但我卻一點都不記恨你!」

  他又低下頭來,眼神變得銳利兇狠:

  「我記恨的是李世民。

  「寒窗苦讀,本分為官。只因我附庸鄭家,就要遭受貶謫。試問那些寒門學子,哪個能不附庸世家,哪個能憑自己本事和那些生來就姓鄭姓崔的人去比!

  「這聖上就是這麼管理天下的?」

  程處亮嘆了口氣,要說他冤枉也的確冤枉。

  附庸世家,是中下層那些官吏唯一的選擇。

  也正是如此,李世民才覺得政令難通。

  他要盡力改變這一格局。

  讓天下百官不再姓崔姓鄭姓盧……

  但這,需要一個過程,而岑子期,就是這個過程的犧牲品。

  「陛下雖然貶了你,但還是給了你明州司馬。這也算是地方要員。」

  「如果你真的能在明州做好這個司馬,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程處亮理解岑子期的不平衡。

  但無論如何,通敵賣國,都是極大的罪行。

  他將自己的不平衡,轉移到對百姓的漠視。

  任由百姓被海寇欺辱。

  這是不能被原諒的。

  「束手就擒吧。」

  「戴罪立功,幫助我完成剿寇大業。

  「興許能免去部分罪責。」

  程處亮一揮手,錦衣衛提著鐐銬走上前來。

  「哼哼!」

  岑子期輕聲冷笑,笑聲里滿是不屑。

  「我本就是帶罪之人,我出生便是罪過,依附鄭家更是罪過。」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贖罪!」

  他又看著程處亮,眼神恢復清明。

  「聽聞神威王有一種神奇的兵器。

  「能於萬軍敵中取敵將首級。

  「我想試試!」

  他將眼睛閉上,抬著頭,深深吸氣。

  似乎想將此生所有的力氣都用完。

  程處亮當然不會答應。

  「我要你說完整你的故事。你是怎麼聯繫上海寇的。

  「又是怎麼部署海寇入侵的。

  「此次入侵,還有沒有其他內應?

  「你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麼?是錢財嗎?」

  但他的問話並沒有得到回覆。

  岑子期還是那樣閉著眼睛,仰頭朝天。

  程處亮心中一個咯噔,這貨不會……

  他趕緊命人過去觀察。

  那錦衣衛過去伸手一探,便馬上回福稟報。

  「大人,已經死了!」

  程處亮一驚,再一看,岑子期的口中流出了漆黑的血液。

  服毒自盡了?

  程處亮直想罵娘。

  此時,他還有許多問題沒有答案。

  看來得自己慢慢摸索了。

  海寇的地點也沒有查明。

  不過,幸虧……

  他將目光看向了那個矮小的身影。

  「帶下去!」

  一聲令下,錦衣衛已上前擒拿住他。

  ……

  碧波清澈,大海之上的水師戰船上。

  潘玉書迎風站在水師船上。

  他在期待著自己剿寇立功的場景。

  自己帶著眾水師擒拿賊首的場景。

  想著想著,他不由得豪氣干雲。

  海風將浪花打上船來,他迎著浪頭。絲毫不懼。

  不經歷海浪的洗禮,待會兒怎麼去迎接海寇的挑戰呢?

  潘玉書忍不住看向戰艦上的程處亮,他仍是背對著自己。

  「神威王果然精神,從頭到尾都沒有停歇過。當真是我等官員的榜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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