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皇后妹婿
長秋台,暗司。
一群內侍跪在張多海腳下,放聲痛哭。
張多海一言不發,抬頭望著虛空,表情失落。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回過神來,沉聲道:「都別哭了,王伏勝馬上就來了,別讓他笑話了。」
眾人頓時止住哭聲。
張荃仰著頭,泣聲道:「義父,就真的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了嗎?」
張多海嘆道:「皇后殿下親自發話,我也無可奈何。」
張荃嘶聲道:「那咱們這些年來的辛苦經營,豈不是都替王伏勝做了嫁衣?」
張多海默然半響,道:「我琢磨著皇后殿下的意思,聖人其實是打算取締長秋台,而不是將長秋台併入司宮台。能有這種結果,已經不錯了。」
張荃低聲道:「聖人為何要裁撤長秋台,我們幹的不比司宮台好嗎?」
張多海警了他一眼,揮手屏退了其他人,待屋中只剩下兩人後,才緩緩開口。
「有時候差事乾的好,未必是好事,正因我們幹的太好,陛下才新設內領府,你懂了嗎?」
張荃愜了愜,道:「這未免太不公了吧?」
張多海嘆道:「在皇宮做事,哪裡會有什麼公平。」
張荃低下頭,小聲道:「我們替皇后鞍前馬後,她如今位置坐穩,就對我們不管不顧了嗎?」
張多海臉色大變,一腳蹬在張荃肩膀上。
「小兔崽子,這種話也敢亂說!我們的命都是皇后殿下的,你竟然還敢抱怨?」
張荃趕忙跪直身子,低聲道:「孩兒知錯了。』
張多海喘了幾口氣,這才慢慢坐了回去。
「你給我記住,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我的一切都是皇后殿下給的,以後再敢有這種心思,別怪義父不講情面。」
張荃急忙叩首,道:「孩兒再不敢了。」
便在這時,一名內侍從外面走了進來。
「張少監,王大監來了。」
張多海朝張荃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這才說道:「請王大監進來吧。『
不一會,王伏勝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進來。
張多海跪在地上,叩首道:「卑職張多海,拜見大監。」
王伏勝過去將他扶起,笑道:「多海,不必客氣,以後長秋台和司宮台就是一家人了。」
張多海低聲道:「卑職以後一定竭盡全力,為大監效力。」
王伏勝盯著他看了一會,道:「張多海,你我還是開誠布公的把話說明白吧,這樣藏著掖著,大家都沒意思。」
張多海抬頭看了他一眼,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王大監請隨我來。」
兩人進入裡面一間屋子,屋中有一張特別大的床,還掛著很多風乾的羊肉、
鹿脯,一進屋就能聞到陣陣肉香。
「你倒是會享受。」王伏勝笑道。
張多海走到榻上坐下,凝視著王伏勝。
「卑職就這麼點愛好,論起清守自律,那是遠遠比不上王大監的。」
王伏勝也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下,感嘆一聲。
「張多海,說起來,你也就比我晚一年入宮,又是同一年進東宮的小內侍,
你我縱然算不上朋友,也稱得上舊識吧。」
當初李治被冊封為太子時,只有十五歲,唐太宗調了一批年輕內侍進入東宮侍奉,其中便有張多海和王伏勝。
張多海聽他提起當年,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
「在下可不敢高攀您王大監,您當初可是受到王庶人百般寵愛,眼中哪裡還有我這個可憐人?」
李治冊封太子時,王氏便是太子妃。因王伏勝溫順乖巧,又與王氏同姓,所以得到王氏器重,連連提拔。
張多海則剛相反。
他小時候好吃懶做,還經常偷東西吃,有一次去廚房偷吃東西被發現,王氏命人將他關起來。
這一關就是五天。
張多海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活下來的,整個人瘦成了皮包骨,自那以後,他便恨上了王氏。
只可惜他一個小小內侍,怎能與太子妃抗衡?
直到武媚娘進入後宮,開始與王皇后對抗,張多海毫不猶豫的投身在武媚娘魔下,才有了今日的張少監。
王伏勝道:「當年的事不提也罷,如今你既主動請旨,讓長秋台併入司宮台,我也不會再與你為難。」
頓了一下,道:「不過你是不是該把潛伏在司宮台的密探名單,交給我了?
張多海哼道:「我若告訴你,你準備殺了他們嗎?」
王伏勝搖頭道:「如此人才,我怎麼捨得殺,以後還要重用他們。」
張多海點點頭,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子上寫下兩個名字。
王伏勝目光閃動,道:「原來是他們兩個。」
張多海道:「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王伏勝站起身,道:「沒有了。以後長秋台這些暗司,依然由你管理,不過我也會派一些人進來。以後打探到任何消息,記得告訴我一聲便可。」
張多海異道:「你還打算留著這些暗司?」
王伏勝凝視著他,道:「多海,和你說句心裡話吧,我擔心的根本不是你的長秋台,而是內領府。」
張多海咧嘴一笑,道:「明白了,你怕司宮台也和長秋台一樣,將來被取締王伏勝默認。
張多海心中鬆了口氣,只要王伏勝把內領府當對手,那麼就一定需要借重長秋台。
如此他還有操作的餘地。
「大監放心,卑職一定輔助好大監,絕不讓內領府占到便宜!」
王伏勝皺眉道:「我並不是讓你與內領府對抗,大家都是替聖人辦事,可別傷了和氣。」
張多海暗罵他虛偽,嘴裡陪笑道:「卑職明白。」
王伏勝道:「我現在就有一個差事交給你去辦。」
張多海拱手道:「大監請吩咐。」
王伏勝道:「你派你手下的人,去盯著顧氏和王氏。」
張多海愣道:「江南的顧氏和王氏?」
王伏勝道:「正是如此,他們手下的商社最近不太老實,別讓他們壞了聖人的大計。」
「父親,孩兒覺得此事有些不太妥當。」
曲江池之上,一艘畫舫順流而下,這艘畫舫極盡奢華,連甲板上都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
桌上擺著的佳肴,竟不比皇宮的差,裝菜的器物都是金銀制,筷子則是象牙所制。
顧氏家主顧誠用筷子夾了一根羊舌放入嘴裡,朝兒子顧文章道:「哦,為何?」
顧文章道:「僅憑咱們和王氏,在朝堂中的力量太弱了些,若是被人瞧出端倪,難以遮掩過去。」
顧誠嘆道:「正因力量太弱,才必須多找幾條財路,讓你儘快入仕。不冒點風險怎麼行?」
顧文章道:「父親,您最近不是一直在走李義府那條路子嗎?何不將他拖下水,到時他自會替咱們保駕護航!」
顧誠冷哼道:「那位李相公可精明著呢,每次收錢都是讓女人來收,絕不會同意。」
顧文章沉吟了一會,道:「那可不可以找京兆韋氏,他們在關內道最有實力,與他們合作,就不容易出岔子了。」
顧誠擺手道:「別提了,自京兆杜氏除名後,京兆韋氏就得跟孫子一樣,平日世族聚會也不來了。」
顧文章嘆道:「既是如此,孩兒覺得放棄此事為好。」
顧誠看了兒子一眼,道:「你都快三十的人了,再不入仕,將來年紀大了,
進入朝堂也沒什麼前途,不能再等了。」
顧文章道:「可僅憑咱們跟王氏單幹的話,風險太大!」
顧誠忽然道:「太原郭孝慎那條路子,你走的怎麼樣了?」
顧文章微微變色,道:「父親,您不會現在就用這條人脈吧,您當初不是說,這是條長線嗎?」
顧誠道:「原本是條長線,可郭孝慎不是已經入京了嗎?這條線也算可以用了。」
顧文章想了想,道:「孩兒倒是有法子,能說服他入伙。」
顧誠道:「那就好,只要他能入伙,將來無論遇到什麼麻煩,都可以讓他這個皇后妹婿去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