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人性之殤
「怎麼了？
你厭倦戰爭了？」
胡大哥先是一怔，隨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和鍾昊是一同進入軍隊的，共同經歷重重選拔和訓練，這才成功當上了火槍手。
而這麼些年的相處下來，他又怎能不了解鍾昊的心思？
「嗯，我想回家了。」
鍾昊點了點頭，然後無精打采的拿下了背後的夏普斯步槍。
望著這杆剝奪了一條又一條生命的罪惡之槍，鍾昊的內心動搖了……
鍾昊痛苦的閉上眼，身子忍不住的開始顫抖，手中的步槍也在隨著他的身子劇烈抖動。
「啊，大哥哥，不要啊……」
鍾昊仿佛再次聽到了剛剛那個孩子的哭喊聲，那是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
雖然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一張小臉髒兮兮，但是他卻有一雙格外明亮的眼睛。
那是一雙鍾昊這輩子也無法忘記的眼睛。
那是一雙不諳世事，單純而美好的眼睛，宛若一顆最純淨的寶石一般，沒有一絲雜質，是那麼的令人難以忘卻。
可是，就是那麼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卻倒在了鍾昊的槍口之下，鍾昊救不了他，為了這孩子少受苦，只能殺了他……
他甚至可能還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大食兵會粗暴的拽著他，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大哥哥要傷害他……
他一定被那個大食兵弄得很痛吧。
鍾昊不由得想到了那個孩子最後的感受，那一定是他從來沒有體驗到的痛苦吧。
我是一個罪人……
嘭的一聲，這杆步槍落在了地上。
鍾昊的眼中，熱淚止不住的湧出。
「唔……」
胡大哥呆呆的望著鍾昊許久。
「混帳！你個蠢貨！」
忽然，胡大哥怒目圓睜，掄起蒲扇般的大手，毫不留情的呼在了鍾昊清秀的臉上。
「啪！」
鍾昊應聲倒地，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胡大哥就已經跨坐在他的身上，一隻手按住他的胸膛，另一隻手不斷的扇打鐘昊的臉龐。
「你個混帳！你當老子沒妻兒嗎？
！你當老子想來前線打仗嗎？
！」
「你難道忘了你當初和我說的話了嗎？
！你和我說，你想保衛大唐的所有人不受外敵欺負，你想讓這個世界可以有一天能只有和平！沒有硝煙與戰火！」
「你現在居然和我說，你不想打仗了！你知道你這樣的想法會害死我們多少人嗎！要是因為你一個人的想法，降低我們的士氣，那對於整個大唐來說，都可能是毀滅性的打擊！而到時候因為戰爭死去的人怎麼可能只有今天這麼點！」
胡大哥一邊扇打鐘昊一邊怒吼道，鍾昊早已被胡大哥扇得面色漲紅。
而鍾昊在這一聲聲怒吼中也是覺悟了什麼。
周圍的大唐士兵在聽到胡大哥和鍾昊這邊的動靜，也都是紛紛圍了過來，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見周圍這麼多人圍觀，胡大哥心中也不發怵，不再扇打鐘昊，拿下背後的步槍，抵在鍾昊的太陽穴上，寒聲道：「若是你現在還敢有一絲退縮的想法，我現在就當眾擊斃你，免得影響大局！像你這種打退堂鼓的懦夫，就不配出現在戰場上！」
「咳咳咳……」
終於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鍾昊痛苦的咳嗽著。
「我問你，你現在還想走嗎？」
胡大哥緊扣扳機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現在只要他一用力，鍾昊就會在他的手中結束這一生。
「不！」
鍾昊紅著眼嘶吼道。
「好！這才是我大唐的好兒郎！要是一天天娘們唧唧的，那叫什麼話啊！」
胡大哥收起槍，從鍾昊身上下去，將他從地上扶起。
「那個啥，軍醫呢？
快點讓他過來一下。」
營帳內，李貞正在處理從各處戰場傳來的消息，計劃著接下來的行動該如何進行。
這時，竇一虎掀開了營帳的門帘，走了進來。
「有什麼事嗎？」
李貞看了一眼竇一虎，然後繼續分析這各線戰場的情況。
「陛下，今天有兩個火槍手發生了鬥毆事件。」
竇一虎說道。
「哦，朕知道，那個小伙子還是太年輕了，也算讓他歷練一下吧。」
李貞抬頭看了一眼竇一虎，聽到是這麼一個消息，就又繼續埋頭苦幹了。
「額……」
竇一虎這就有點尷尬了。
「那陛下，今天攻城這件事你怎麼看？」
竇一虎硬著頭皮問道。
像這天這種近乎屠城的事件，要是不處理好，別說是軍心了，整個天下都會對大唐的作為持有偏見。
「唉。」
李貞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事物，說道：「也只能說朕高看了大食的軍風吧，我本以為，他們會懂得禍不殃民這個道理。
但沒想到，他們居然連這麼卑劣的手段都能用出來！」
說到這裡，李貞的話語之中充滿了怒氣。
李貞的本意只是擊潰大食軍，奪回波斯，對於那些無辜的平民百姓，他自然是不可能下手的。
一直以來，李貞對於那些被他納入大唐版域的民眾，都是採用的懷柔政策。
絕對不可能採取暴力手段來讓民眾屈服，他要的是那些民眾心甘情願的成為大唐子民。
禍不殃民也是戰場上一條隱晦的規則，一般是不會有人無觸犯的。
可李貞萬萬沒想到，今天這座城池的大食軍居然會拿民眾的性命來要挾他。
而為了能儘快結束這場戰爭，不讓更多的無辜民眾被波及，李貞只能忍心下令攻城。
「陛下，那要是大食以此引起輿論怎麼辦？」
這是竇一虎最擔憂的一件事。
畢竟屠城這種事情，只要稍加引導，便可以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到時候只怕大唐的名聲會因此有所影響。
「一將功成萬骨枯！」
李貞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說道：「朕會向所有人證明，朕今天的作為是對的。
要是今天朕不果斷攻城，從而影響了這場戰爭的進度，到時候所引發的結果會是怎麼樣的，朕也不能保證！」
「為了以後不讓更多的無辜百姓遭受到戰爭的迫害，朕也只能這麼做，這是每一場戰爭都有可能出現的事情。
朕只希望，有一天朕能讓這個世界統一，整片天下都是大唐！而到時候的大唐，一定會沒有戰火的紛擾，不再上演今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