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訣別
由於唐軍的這次夜襲消滅了契丹人在前沿的大量精銳士兵，使得契丹人不得不從後方重新集結新的兵力投入到進攻之中，這個過程最少需要一天的時候，九原城迎得了難得的喘息之機，利用這個機會，王玄策下令修葺城牆，準備防禦之物，同時讓士兵吃飽喝足，好好休息，準備迎接契丹人接下來的進攻，不過這一戰，五百出征的唐軍士兵回來的只有二十七人，這二十七人中就包括重傷的杜淹。
九原城內，杜淹渾身是血躺在一輛馬車上，喉嚨不時上下滾動，一個士兵連忙將水袋遞到了杜淹的嘴邊，給杜淹餵了下去。
「撲！」
血水混合著清水從杜淹的口中噴了出來，杜淹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大口喘著粗氣。
「將軍，杜老大人來了！」
身旁的士兵指著遠處，只見杜正倫從旁邊快步走了過來，看到自己的嫡孫渾身是血的倒在馬車上，身上挺著十數支箭，甚至還有半截槍桿，看到這一幕，杜正倫身子一顫，強自忍住心中的悲痛，來到了杜淹的面前。
「爺……爺……」杜淹吃力的吐出了兩個字，費盡全身的力氣將頭扭向了杜正倫所在的方向。
「不要動，有爺爺在，淹兒，這一仗你立下大功，杜家以你為驕傲。」
可以看得出，杜正倫強自按捺著心中的感情，使自己外表顯得平靜。
杜淹的臉上不由露出一抹笑意，從小到大，爺爺杜正倫見自己從來都是板著臉，很難看到他的笑容，也很難題得到他的表揚，這還是爺爺第一次當著所有人的面誇他。
「爺……爺……不要……難過，大丈夫……為國……盡……忠，死……得其……所……」
杜淹的手從肚子上鬆開，這時杜正倫才看到，杜淹的腸子已經露了出來，再看杜淹那慘白的臉色，杜正倫知道，自己這個孫子怕是神仙也無力救活，他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口中顫聲說道：「淹兒……你有什麼心愿說與爺爺聽……」
「爺……爺，我想……看你……笑……」
杜正倫一愣，最後，強自擠出一絲笑容看向杜正倫。
「我……看到……爺爺……笑……」
杜淹的嘴角含著笑，頭一沉，已停止了呼吸。
「淹兒……」
杜正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老淚縱橫，仰天悲呼。
這一刻，寒風乍起，暴雨傾盆，天空電閃雷鳴，仿佛老天也被感動，杜正倫老淚縱橫，拉著杜淹的手不肯鬆開，這一刻，杜正倫仿佛蒼老了十歲不止，雪白的鬚髮飄散。
「撲！」
一口鮮血從杜正倫的口中噴了出來，杜正倫轟然倒地。
「杜大人！」
王玄策與幾個將軍連忙去攙扶杜正倫，將杜正倫抱在了懷中。
半晌，杜正倫睜開了眼睛，只是此時的他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雨水澆打在他的臉上、身上，杜正倫用無力的眼神看向王玄策，口中顫聲說道：「王將軍……備戰……定要守住這……九原城……」
九原城外，李盡忠身披重鎧行進在雨中，只見地上到處是契丹兵的屍體，昨晚的夜襲，給了契丹軍以極大打擊，不但在混亂中自相殘殺損失上萬精銳士兵，更重要的是，士氣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看著九原城那高大的城牆，所有契丹人都產生了一種錯覺，契丹真的可以征服這座堅城嗎？
李盡忠已是雙目盡赤，唐軍的這次夜襲打亂了契丹軍的部署，攻城的精銳損失巨大，再想進攻九原城，最少需要一天的時間來進行調配，士氣又受打擊，想打下九原城短期內怕是不可能了。
雨水不斷澆打在李盡忠的身上，李盡忠看著九原城的目光幾乎能噴出火來。
「報！」
就在這時，遠處一騎飛奔而至。
「報無上可汗，營州失守！」
「什麼？
營州有很多唐軍留下的大炮，還有李文石的兩萬精兵鎮守，怎麼會失守？」
李盡忠喝問道。
「唐軍內奸潛入營州打開了城門，火藥局被炸，大炮也失去了作用，唐軍沖入城內，李文石將軍已然陣亡！」
「嗡！」
李盡忠只覺腦子一炸！
李文石戰死了？
？
？
？
只覺前眼一黑，李盡忠身子一晃，差點栽倒在地。
李文石是自己的弟弟，也是得力助手，李文石一死，對於自己的影響太大了，不但少了一個幫手，還極大的削弱了自己對奚族的控制力。
「文石……文石……你怎麼能棄我而去啊！」
李盡忠心中大慟，仰天悲呼。
「報！」
「無上可汗，剛剛得到消息，我們的糧草被薛仁貴與沙陀騎兵劫走！」
「什麼？
？」
李盡忠只覺眼前一黑，半晌才緩過了這口氣，糧草被劫，契丹大軍對九原的攻勢勢必不能持久，這不是要自己的命嗎？
難道這次九原之戰又要虎頭蛇尾，攻敗垂成？
哎！
李盡忠長嘆一聲，軍中無糧，則士卒必然躁動，如果儘快撤軍補充軍糧，那等待自己的只有滅亡一途。
看來，只有回到王庭再做打算。
「報！」
又是一騎飛奔而至，馬上的士兵滾鞍下馬，口中說道：「無上可汗，王庭在三天前被唐軍所襲，蕭燕王妃被唐軍捉走！」
「唐軍襲擊了王庭？
王庭不是有六萬大軍嗎？
孫萬榮是幹什麼吃的？」
李盡忠厲聲說道。
「唐軍襲擊草原各部，調走了孫萬榮所率的王庭主力，唐軍趁虛而入，活捉了王妃。」
「該死的孫萬榮，害得王妃被捉，我一定要殺了他！」
「回無上可汗，孫萬榮已殺了李失活，帶領五萬大軍劫了奚族部落，反出王庭了！」
「什麼？
？
？
？」
李盡忠只覺天眩地轉，臉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紅，由紅轉紫，胸口不斷劇烈上下起伏。
「撲！」
一口鮮血從李盡忠的口中狂噴而出，李盡忠身子一栽，已倒栽於馬下！
「無上可汗！」
身後的部將連忙七手八腳去扶李盡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