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最後的書信
「殺！」
「殺！」
一個個新兵拿起長矛刺死了對面的西突厥戰俘，胖子一臉慌恐，最終還是拿起了地上的長矛。
「啊！」
胖子大吼一聲，長矛刺透了西突厥戰俘的身體，那戰俘慘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在了胖子的臉上。
這讓胖子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身體完全不受頭腦控制，再一次將長矛刺出。
那戰俘倒在了地上，胖子扔下了手中的長矛，口中喃喃說道：「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胖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斷的喘息著。
老兵看了胖子一眼，將水袋給他遞了過來。
胖子一口氣喝了半袋的水，這才喘過來這口氣。
老兵就問：「聽你口音，是河右人吧。」
「老家在河右蘭州，後來遷到了秦州附近，李治之亂時，家裡人全死了，就剩下我一下，為了討口飯吃，就當了兵。」
「我只會種地，不會打仗啊……」胖子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一個大男人，怎么娘們家家的，哭個啥？」老兵一撇嘴。
「你是哪裡的？」胖子問老兵。
老兵說：「我是關內道的府兵，貞觀十五年起開始當兵，到現在，有七年多了。」
「你是府兵？」
「嗯，怪不得你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你們府兵確是厲害。」胖子說。
唐朝實行府兵制，府兵終身服役，兵農合一，不過府兵數量少，全國不過633個折衝府，加起來，也不過幾十萬府兵而已。
所以真正到了戰爭時期，為了彌補兵力上的不足，國家往往進行募兵，老兵是府兵，而胖子則屬於募兵。
募兵的質量和戰鬥意志一般來說是弱於府兵的，所以，府兵都是大唐的精銳，是主力，而募兵則只是補充。
聽胖子這麼一說，老兵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口中說道：「老子做這個府兵，平時務農，有戰事當兵，而且當的還是皇上嫡系千牛衛的兵，要是沒兩下子，早就被刷下來了。」
「嗖嗖嗖……」
正說話間，無數的羽箭再一次襲來。
「準備戰鬥，突厥人攻上來了！」趙天明說道。
老兵一手持盾牌擋在頭上，一手將長矛往胖子手裡一塞，口中說道：「慫蛋，起來殺敵了！」
「和你說了，老子不是慫蛋！」胖子呼道。
「慫不慫蛋，戰場上看！」老兵說完來到垛口前，取出弓箭向遠處射去……
戰鬥又進行了三天三夜，西突厥人向著秦州城頭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進攻，完全不顧傷亡。
城中守軍浴血奮戰，卻是死傷慘重，戰至第七天凌晨，城下的西突厥人已損失了足有五萬之眾，而守城的唐軍，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
所有人都知道，已到了最後時刻。
城頭之上，烈焰熊熊，守城的士兵升起了篝火，趙天明身上的鮮血已經乾涸，手中提著一把卷了刃的單刀，坐在地上不斷的喘著粗氣。
已經打了六天六夜，唐軍的體力和精力都已到了極限，不少唐軍坐在那裡就直接睡了過去。
趙天明的旅原有一百人，仗打到現在，連他算上，只剩下了八個人，老兵的一條右臂已被砍斷，流了一身的血，臉色慘白的倚在城牆垛口下坐著，沒有一絲的力氣。
胖子的運氣不錯，每每都逢凶化吉，戰鬥到了這個時候，胖子除了臂上中了一箭外，並沒有其它的傷勢。
遠處，突厥人正在集結，準備發動最後的進攻。
趙天明慘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口中說道：「兄弟們，都過來。」
胖子走到了趙天明的身旁，而老兵則用盡搖了搖頭說：「趙旅帥……爬不動了……」
趙天明神色悽然，用沙啞的嗓子說道：「兄弟們，看來這秦州城是守不住了，咱們說什麼也不能讓這些異族人俘虜！」
「趙旅帥，俺們聽你的。」幾個士兵紛紛說道。
「都怕死嗎？」趙天明問。
「不怕！」幾個士兵紛紛說道。
「我不想死，可也不想被這些突厥人俘虜……」胖子喃喃說道。
「慫蛋……」遠處的老兵聽了這話吃力的吐出了兩個字。
「和你說了，我不是慫蛋！」胖子的眼睛紅了。
老兵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卻並不再說話，只是將眼睛閉上，如此死人一般。
趙天明就說：「咱們第二旅沒有一個孬種！」
「兄弟們，看那邊！那是來秦州時，我特意從管軍需的老鄉那裡搞到的手榴彈，這東西，只有大唐最精銳的火槍兵才有，一會兒突厥人衝上來，咱們拿著這些手榴彈和突厥人拼了！」
趙天明說完，將兩大箱子手榴彈搬了過來，每個人給了幾顆手榴彈，隨叫教會了眾人怎麼使用。
趙天明扔了已沒有了箭的長弓，口中說道：「兄弟們，有什麼想說的都說說，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趙旅帥，額想給家裡人寫封信，可額不認字。」
「我來寫吧。」一個看起來有些書生氣的士兵說道，這士兵是第二旅中為數不多識字的人之一。
「對，有什麼想說的就寫出來，然後寫上地址，讓活下來的兄弟把信送到你們家裡人的手上。」趙天明說。
「額先來，額給額娘寫封信。」一個士兵湊了過來。
「額住在河東道代州十里亭劉家莊，額叫劉五四，額娘沒有名字，人人都叫他劉老太太。」
那代筆的士兵立即將地址在紙上記了下來。
「接著說。」
劉五四搔了搔頭說：「娘，兒子沒給咱老劉家丟人，額在秦州城頭，殺了十個突厥人，是額們隊殺敵最多的。」
劉五四說完，一臉的驕傲。
「娘，兒子不孝，怕是不能給您老送終了，老二家媳婦太厲害，您以後就在老三家裡呆著吧，額這些年當兵攢了一些錢，就放在你床底下的盒子裡，有了這些錢，老三家媳婦也能對你好些……」
說到這兒，劉五四有些哽咽了，不少士兵也流了下淚水。
「娘，兒子給你磕個頭吧，兒子是為國戰死的，沒給您老丟臉。」
劉五四對著東方跪了下去，連磕了三個響頭，悲吼一聲：「娘！兒子不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