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5章 定罪
程處立坐在上首的位置，聽著百姓們的怒罵聲，他看著吳廣，說道:
「吳廣，你可感受到了?這就是你所作所為的後果!
」
「你看看那些孩子，那是和你兒子一樣大小的孩子，他們每一個人都瘦骨嶙峋的，除了皮就是骨頭，一點肉都沒有.....你就不覺得你在造孽嗎?」
「你的兒子是人，其他的孩子就不是人了嗎?」
「你的孩子要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其他的孩子，就不需要了嗎?」
「你轉身，去看看他們的眼睛，你去看看這些話孩子澄澈的雙眸，你現在就不覺得後悔嗎?」
吳廣聽到程處立的話，扭動僵硬的脖子看去。閱讀
他能看到百姓們憤怒仿佛要吃人的表情。
他能看到孩子們可憐的瘦得不成樣子的身形。
他更能看到與自己兒子一樣，那清澈的雙眼。
這一刻，他又想到了自己兒子。
若是自己的兒子看到這一幕的話，一定會對自己很失望吧。
他的兒子是一個很聽話的孩子，也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
他每天回家的動力也是因為自己的兒子還在家等著他。
等著和他一起玩，一起吃飯，一起看書。
將一些有趣的事。
有的時候也會有一些磨他，他時他卻樂在其中。
想到自己的兒子他才露出了溫暖的笑容。
吳廣搖了搖頭，他說道:「我錯了。」
程處立說道:「那你可認罰?」
「認。」
吳廣點頭道。
程處立深吸了一口氣，旋即直接說道:
「靖安縣縣令吳廣，魚肉百姓，欺上瞞下，勾結匪徒，無惡不作，故依大唐律例，三日後，於菜市口問斬!
」
他的話音一傳出，吳廣頓時坐在了地上，整個人的臉上，再無一絲血色。
而百姓們，則是發出了無比興奮的歡呼聲與雀躍聲，所有人都在大笑著。
吳廣看著聽著百姓們的大笑，忽然看向程處立，說道:
「這個世道，好官能有好報嗎?」
程處立看向他，反問道:「
你說呢?」
吳廣搖了搖頭，道:「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做壞事，一定有惡報。」
程處立冷笑了一聲:
「臨死之前能知道自己的錯誤，還不算無可救藥。」
「那個人呢?」吳廣忽然問道。
「誰?」
「就是你的頭頭。」
因為李貞並沒有向吳廣說明自己的身份。
所以吳廣還一直以為李貞就是錦衣衛的高層。
程處立聞言，搖了搖頭，說道:
「本官也不知道，陛.......他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了，但晚上應該會回來。」
靖安縣因為縣城外面的一條河而出名，這條河名為昌河。
在靖安縣，被稱為他們的母親河。
此時昌河岸堤，一棵落光了葉子的楊樹下。
一個六七歲的少年，正坐在這裡，雙膝屈身，臉埋在腿上哭泣著。
一陣風吹來，將少年的嗚咽聲傳到了遠處。
「為什麼要哭?」
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
少年下意識抬起頭，就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
在自己身旁，竟是坐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無比俊秀的年輕人。
這個人目視著波光粼粼的昌河。
似乎感受到了少年在看自己，又開口道:「為什麼要哭?」
少年臉髒兮兮的，頭髮上似乎還有雞蛋被打碎的殘留。
衣服上還有一些菜葉子掛著，整個人就仿佛是被一群人剛剛欺負過一般。
他抿著嘴，忍了半天，但還是說道:
「我爹是壞人，是大貪官，是壞官，所有人都罵我，都打我，都說我也不是好人.....」
—陣秋風吹來，將少年倚靠著的楊樹樹幹吹動的微微搖曳。
此時已經是十月下旬了。
在北方地區，氣溫便已然開始慢慢將至零下了。
甚至有些地方都開始有零星的雪花落下了。
秋去冬來，冬天快來了。
此時深秋的風吹來，便仿佛是凜冽的冬風的先鋒軍一樣。
哪怕是穿著不薄的衣衫，都會被瞬間刺穿，讓人頓覺全身冰寒。
少年似乎有些冷，風一吹過，就止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
他努力的將身體微微蜷縮起來，似乎在抵抗著凜冽的寒風，也似乎在抵抗著忽然間的天崩地裂，抵抗著所有人對他的惡語相向。
李貞看了少年一眼，輕輕嘆了口氣。
他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然後輕輕放在了少年的背上。
他輕聲道:「別人都說你是壞孩子，那你是嗎?」
少年感覺受到李貞衣衫的溫暖，看向李貞的神色，終於少了一絲警惕與疏遠。
但他仍是避免著與李貞靠的太近。
身體略微的向另一側移動了些許距離，似乎這樣能讓他有安全感。
李貞將少年的一切行動都看在眼中，眼眸動了動，卻沒有說任何話。
他知道，這才剛剛是一個開始而已。
關於吳廣的罪行現在才剛公布沒有多久，還有許多人不知道吳廣的罪行。
一旦吳廣的罪行在整個靖安縣都傳揚開來，他的兒子........也就是眼前的少年。
會遭遇更多的偏見對待。
而只是這樣，這個少年都已經開始對這個世界懷有隔閡了
若是繼續下去，或許真的就會如自己昨天所說的那樣。
這個少年要麼被逼瘋，要麼會徹底黑化。
根本就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他的路，若是無人去為他調整，那麼他的結局便已經註定了。
李貞將視線從少年身上移開，重新放回到了昌河中。
而這時，才聽少年的聲音響起:「我不是壞孩子，我也不想做壞孩子。」
聲音稚嫩，但是卻充滿了堅定。
李貞繼續說道:「那你爹呢?你認為他是不是一個好人?」
「我.....」
少年迷茫了。
他臉上的神色先是掙扎，繼而是痛苦。
最後變成了失落，他沉默了許久才說道:
「我不知道。」
「也許對於其他人來說，我爹壞到了骨子裡，可在我心裡，他永遠都是我心中的英雄。」
李貞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他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向後躺了過去。
只見頭頂的天很藍，天上沒有一朵白雲。
湛藍的就仿佛是孩子的內心一樣，無比的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