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這會兒的面色非常嚴肅！
外戚是什麼？只有皇后的家人才叫外戚，這些人有爵位打底，有親戚關係羈絆，還有吹枕邊風的渠道，算是最容易影響到皇帝想法的存在。
大漢朝時，外戚一度成為了能左右皇權更替和朝廷大事的團體，關於外戚干政的話題，史書里記載的都有一大堆。
如漢武帝金屋藏嬌的典故，衛青霍去病的故事等等，這其實都是跟外戚干政息息相關的。
所以，哪怕李世民這會兒已經是實權皇帝，生殺予奪都在他一言之間了。
可當他聽到外戚這個詞的時候，仍然難免心頭一顫。
不過見到長孫無忌杯子都掉了，李世民又心裡一松，輔機這麼些年的表現，他都看在眼裡。
能力不用說，雖然偶爾有點小心思，但絕大多數時間確實是一心為公。
總的來說，長孫無忌對得起他的器重，也對得起他的信任。
所以，李世民撿起長孫無忌掉落在桌上的杯子，主動給他倒滿酒，意味深長的說道，
「老孫，小張掌柜說的是陛下和長孫大人，你激動個什麼。按小張掌柜的說法，陛下這麼信任和器重長孫大人，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你安心喝酒聽小張掌柜說話即可。」
長孫無忌聽到李世民這番話，心裡才終於安穩下來，他知道李世民這番話的意思其實是安他的心，讓他別瞎想。
接過李世民親手倒的酒，長孫無忌這才苦笑著對著張諾說道，
「抱歉啊，小張掌柜，之前只是聽聞長孫大人的名號，沒想到裡面還有重用外戚這麼一層，嚇著了！」
張諾剛才也是有點懵逼，這說長孫無忌呢，又不是你老孫家親戚，你激動個啥呢。
既然老孫沒事兒了，那剛剛的事兒肯定得收個尾啊！
「沒事兒，那我接著說，陛下重用長孫無忌大人，其實就如同頂尖廚師烹製羊肉！」
「都知道羊肉好，可羊肉有膻味，只有好廚師才知道如何把羊肉做得又美味又不會有膻味。」
「陛下就是如此，長孫大人能力這麼強，哪怕是外戚，他也要能力用好、用到位，而不擔心出問題。」
「這就是陛下治大國若烹小鮮的一種表現，不是手法了得，胸有溝壑的聖明之君絕對不敢這麼重用一個外戚。」
李世民開心了，長孫無忌也開心了！
看看，這就是民間的呼聲啊，對陛下、對他長孫無忌，評價多麼的中肯，多麼的正面。
二人不是沒聽人吹捧過，但他們很清楚，那些吹捧，更多的是衝著他們的身份而來。
只有小張掌柜這，才是真正的無心、真心的評價，這就尤為難得了。
不過，還沒等他倆開心多久，張諾又開口了，一張嘴就把長孫無忌給嚇懵了。
只見張諾神神叨叨的說道，
「但是，不管你們信不信，我覺著吧，這位長孫大人十有八九沒法善終！」
哐當！
這下不僅僅是長孫無忌的杯子了，連李世民的杯子都失手掉在了桌子上！
張諾都愣了，你們這是幹啥？
排練過還是怎麼了？
聊長孫無忌的事兒，你們一個個的這麼激動幹嘛？
雖然他確實想用一個驚人的言論來收尾，給今天的談話配上一個讓人記憶深刻的收場。
可目前這場面，效果也太好一點了吧！
半晌，李世民才在桌子底下悄悄踹了長孫無忌一腳，然後一邊收拾自己杯子一邊苦笑著說道，
「小張掌柜，不怪我這樣啊，實在是你語出驚人，長孫大人聖眷正隆，當今陛下也不是個薄情的，他怎麼就不得善終了呢？」
這話既是說給張諾聽，同時也是在安長孫無忌的心，直接點明自己不是薄情之人，不會忘記長孫無忌這麼些年的功勞。
長孫無忌這會兒也緩過來了，趕緊沒話找話的找補道，
「呵呵，我也是驚訝不已啊，主要就是小張掌柜說得太嚇人了。」
張諾不服氣了，怎麼著，哥們說的你們還不相信了是吧。
真當他當年一張張歷史試卷，一本本歷史習題白背的啊？
要知道，歷史上可記載得清清楚楚，李世民死後，接位的唐高宗李治，不但把長孫無忌削爵流放黔州，最終還逼得長孫無忌自縊而死。
這可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裡面下場最悽慘的一個了，唐高宗李治可是他的親外甥。
正是因為這樣原本的歷史打底，所以張諾這會兒底氣非常足，
「這有什麼嚇人的，你要知道，不是每個皇帝都跟當今聖上一般聖明的。」
「當今陛下敢用長孫大人，是有胸襟、有手段，可將來的皇帝呢？到時候的長孫大人肯定早已位極人臣了，真還敢繼續這麼用？」
「長孫大人可是太子的親舅舅！太子怎麼會……」
李世民幾乎第一時間開口反駁，這是他頭一次打斷張諾的講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願意聽到，還是他根本不敢聽到這樣的話。
作為一個殺兄弒弟，生生搶來皇位的皇帝，李世民最怕的其實就是這種事報應到他自己後代身上。
所以哪怕現在承乾還小，他也早早的把李承乾立為太子不說，還從小就教導他要關愛兄弟姐妹，還遍請大儒名臣來教導李承乾。
同時，他還交待那些大儒名臣們，對於李承乾的教導，必須嚴格再嚴格，務必不能教出個混蛋出來。
可如今張諾說的這叫什麼？
居然說太子會在繼位以後對位極人臣的長孫無忌，自己的親舅舅下死手？
這怎麼可能？
可他沒發現，他剛剛喊出來的那一嗓子，連聲調都變得尖銳了。
倒是長孫無忌，這會兒反倒徹底放下心來了，原來不是李世民要弄死他，而是將來的皇帝。
他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還兩說呢，畢竟李世民可比他的年紀小，況且，大不了到時候辭官回家，明哲保身唄。
所以，他反倒很輕鬆的問道，
「小張掌柜，你覺著太子將來會對他的親舅舅下手？」
張諾端著酒杯，一口灌了下去，之後深深地吐了口氣，然後幽幽地說道，
「長孫大人可不是太子一個人的親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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