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悠閒而自得的八月中,蕭寒也去大朝會上偶爾露過幾次臉。
只是這下子,卻再沒有角落供他迷糊睡覺,只能規規矩矩的坐在前排,還要時不時聽身邊匠作監大監事的嘮叨。
比如說這次,蕭寒剛剛坐下,還沒來得及跟程咬金他們擠眉弄眼一番,那個老頭便又像是狗皮膏藥一般黏了上來。
「蕭侯,你上次丟過來的水力機器,院裡的人已經仿造出來了,你是不是該去評判一下了?」老頭笑眯眯的問到,只是這種笑容,看的蕭寒真的很想一拳頭搗過去。
「咳咳,有時間,有時間就去。」蕭寒無奈的點頭答應。
「那你上次從監里調走的幾個匠人,什麼時候讓他們回來?」老頭仿佛看不到蕭寒的敷衍,繼續跟在屁股後面問。
「這個,等等,等等……」蕭寒捂著腦袋,有氣無力的回答。
老頭「哦」了一聲,又突然想起什麼一樣:「那前一陣子,工部那裡重新下發給咱的金玉珠翠,犀象寶貝器皿的樣式?您用不用親眼過目一下?」
蕭寒終於忍不了了,睜大了眼睛,語氣堅決而肯定的對那小老頭道:「大人,您是主官,這些您自己拿主意就好!不怕你笑話,下官生怕見了寶貝拔不出眼睛!所以就算是以後,這些事情您也千萬別叫我。」
老頭被蕭寒瞪得臉有些紅:「呃,這怎麼好意思!哈哈,你是副官,這些事你也該……」
蕭寒猛的一擺手,態度堅決道:「不用,我就喜歡弄些小玩意,什麼扒犁啊,水車啊都行!至於那些精巧的,我也玩不來!」
老頭很認真的看著蕭寒,確定他不是在說反話,這才鬆了一口氣道:「那,也好!等您什麼時候感興趣,您再負責這一塊!」
「哈哈,有勞大人。」
「不敢不敢,蕭侯言重!」
話說到這,兩個人都莫名的放下一塊心事。
在剛剛傻瓜一般的對話中,蕭寒清楚了對方不會去過多的干涉自己。
而那位年過半百的監事大人,更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甚至有一種屁股底下的定時炸彈被拆除的暢快感!
畢竟當初,蕭寒與匠作監的恩怨可是鬧得滿世界都知道!
他這些日子,就怕蕭寒入主匠作監,會舊帳重翻,將他看來運行良好的匠作監攪成一團亂麻。
但是現在看起來,這位皇帝面前的紅人,好像已經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了!
而且不光如此,他就連監里最得好處的一塊,都大方的讓給了自己!
「好人啊!這才是好人!聽說這位小爺最喜金子,等回去,一定要從火耗里拿出一些送與他!就是不知道他是喜歡那種樣式的……」
上了年紀的監事大人一邊滿臉笑容,一邊在心裡盤算開來。
只是他想的這些,那邊昏昏欲睡的蕭寒已經無法得知。
否則,他一定會跳起來,揪著老頭大吼一聲:不要管樣式,只要是金子,直接沖我來就行!
老頭不說話了,蕭寒終於也可以得空休息一下。
眼看著沒滋沒味的朝會開了足足一上午,等到中午的時候,才算正式結束。
清脆的鐘鳴聲響起,散會後的蕭寒跟著一眾相熟的大臣慢悠悠的走出殿門。
站在台階處等別人先下,早晨飯就沒吃的蕭寒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不免尋思起小李子是不是為了怕管飯,才趕在飯點前散會。
「奶奶的,當了皇帝,還這麼扣!」
正腹誹著,突然,從身後的大殿裡,小跑出一個人。
魏三急匆匆的出了殿門,第一眼就看到了沒走的蕭寒,不禁大喜,趕緊過來行禮道:「侯爺,陛下,陛下請你去一趟。」
「誰?那個陛下?」
聽到聲音的蕭寒一愣,回頭一看是魏三,不禁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不料,那魏三聞言卻是一驚,觸電一般左右看了一眼,見周圍沒有人聽到蕭寒的話,這才鬆了口氣,滿臉苦笑的說道:「我的侯爺大人,您這個玩笑可千萬不要亂開,咱大唐不就一位皇帝陛下?」
「哦,你說的是小……咳咳,皇帝陛下!」蕭寒這時也知失言,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沒法子,這魏三之前,可一直跟著李淵的,那時候的陛下有請,全說的是李淵!
現在他又突然竄出來,誰知道他說的是哪個?
「是啊!還請侯爺快些跟咱家走吧,陛下看起來挺著急的!」魏三不敢取笑蕭寒,只能站在那裡,一個勁的比劃手,示意蕭寒快些動身。
看他催的急,蕭寒無奈,也只得跟著他重新進到大殿裡面。
「很著急?你知道什麼事情這麼著急?」走在路上,趁著四周無人,蕭寒趕緊問了一句。
魏三急匆匆的走在前面,聞言腳步不停,只是用含糊不清的口音說道:「呃,侯爺又說笑了,咱家哪裡敢揣測聖意?」
「你不敢?」蕭寒結結實實的翻了一個白眼,在心中暗暗腹誹道:「不敢揣測聖意?那你坑上一個皇帝的時候,怎麼也沒見留手?」
不過,這些事情想歸想,面子上還是不能表露出來,只是在他心裡,對這個貌似忠厚,實則奸滑的老太監隱隱多了一層戒心。
一路被魏三引著,直到去了崇教殿,蕭寒這才看到穿著一身金黃龍袍的李世民。
「臣,蕭寒,見過陛下!」
高呼一聲,蕭寒神情肅然的走上前拱手見禮,渾然沒有因為身份巨變,而顯出別的什麼怪異感覺。
反倒是對面的李世民有些尷尬。
「魏三,你先出去!」對著跪倒在地的魏三揮揮手,等他出去,李世民這才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蕭寒面前,苦笑一聲道:「你我之間,根本不必這樣客氣的!」
蕭寒收回行禮的手,抬頭看了李世民一眼,卻是依舊搖頭道:「不成,君是君,臣是臣,此為大道,不可混淆。」
「咳咳,你知道麼?」
李世民並沒有被蕭寒話中的意思所感動,反而是很沒形象的撓了撓頭,湊到他耳朵邊低語道:「你扮忠臣的模樣真的很噁心,這事情魏徵來做比較靠譜!你來做,除了畫虎不成反類犬,我實在是想不到別的詞來形容。」
「我去!你咋看出來的?這話我練了很久知道麼?!」
少時,大殿裡傳來蕭寒鬱悶的大叫,聽的外面的魏三心中一凜,對蕭寒在李世民心目中的地位不免又高看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