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報信的人一直都說快到了,但一群婦孺,又能指望走多快?
所以,差不多直到傍晚,蕭寒才看到一群面色惶惶的人,被支明盔亮甲的軍隊押送著來到莊子口。
軍隊的領頭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程咬金,這廝看到蕭寒後,麻利的把行文往他懷裡一拍,然後一頭就鑽到了莊子裡,看那方向,明擺著是往廚房去的!
「畜生啊,沒義氣啊!關鍵時刻竟然先溜!一會非得去弄點巴豆,讓你把吃老子的都給老子拉出來!」
惡狠狠的對著溜走的程咬金比了一個中指,蕭寒無奈的回身,審視了那些人一陣,才讓呂管家帶他們去莊子裡的空院子先住下。
李建成與李元吉的親眷其實並不算多,十幾個孩子,加上那些女人,也不過五十之數。
不過,這可不是說他們倆,一共就只有這麼多女人!
而是因為,有名分,或者有孩子的,就只有這麼多,其他的那些人為什麼沒來?蕭寒很聰明的沒有去問。
得了吩咐,這幾十個人便老實的跟著呂管家往莊子裡走,因為不知自己命運的緣故,所以在她們臉上,多現悽慘惶恐之色。
在這其中,有幾個半大的孩子應該是知道了些什麼,在看向蕭寒的眼神中,還帶著一絲壓抑很深的憎恨!
蕭寒發現了這些目光,卻也只是搖搖頭,什麼話也沒說。
「咦?我以為你會記下那幾個小崽子,等過後算帳。」
人,慢慢的走遠,叼著一根雞腿的程咬金,卻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看向蕭寒的表情顯得很是奇怪。
蕭寒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算帳?算什麼帳?咱把他們的老爹弄死了,人家恨咱們不是應該?他們要是不恨,我才覺得奇怪!」
「喂,你說話能不能說的好聽點?什麼叫咱弄死了人家老爹?那是他們爹不好!要怪也怪不到咱頭上!」程咬金一口將雞腿從中間咬斷,一邊帶著骨頭大嚼,一邊不以為然的答道。
「好聽?哼哼,反正別人只看到他們死了。咱活著!你信不信就算是你唱出來,也沒用!」蕭寒翻了一個白眼道。
程咬金臉有些紅,旋即大怒:「就算是咱乾的,又怎麼樣?和你說的,這世界就沒有光准他們殺咱,不准咱殺他們的道理!那幾個小崽子想報仇,儘管來找俺老程,俺倒要看看是他們厲害,還是俺老程厲害!」
「發什麼火?我只是說說事情!」蕭寒看到程咬金面色不善,搖了搖頭,尷尬的一笑:「再說了,這些事都是咱的事,前面種的因,後面結的果,那幾個孩子要恨,就讓他們恨去,咱總不能連這個也管著吧。」
程咬金火氣消了不少,撓撓頭道:「俺覺得還是一刀殺了好,一了百了!你要不想折騰,就配點毒藥,不也很好麼?」
「配毒藥?」聽到這裡,蕭寒的眼睛都快翻出眼眶了!
這也就是老孫不在,要是他在,聽到程咬金要用醫術害人性命,只怕這位混世魔王也會被打的喊媽媽……
「算了算了,這是咱的恩怨,與他們無關,你就別瞎操心了。」蕭寒只得這樣無奈的說著。
程咬金聞言,抬頭看了蕭寒一眼,可能是認為蕭寒心軟的毛病發作了,聳聳肩後,又低頭繼續對付手中的雞腿。
「接下來怎麼辦?那些小崽子倒也罷了,其餘的女人可不好弄!俺先跟你說好,她們你可千萬別動!」吃完了雞腿,程咬金抹抹嘴,突然間冒出這麼一句。
蕭寒聽了,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什麼意思?動那些女人幹嘛?我在你心裡難道就那麼好色?」
程咬金咧開大嘴,哈哈一笑:「滿長安的人都說你少年風流,雖說咱兄弟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但這不也是怕你犯錯誤麼?
先不說別的,就剛剛裡面那個楊妃,她可是隋觀王楊雄的侄孫女!背後家族勢力不比七宗五姓差多少,你可得掂量好了。」
「楊家?還是楊廣的親戚?」
蕭寒現在就怕那些大家族,一聽到,腦袋就疼,所以趕緊擺擺手道:「行了,知道了!我又不是色中餓鬼,不會去招惹她們的!走走走,天都黑了,差不多先吃飯吧,今晚你也別走了,一起喝點。」
程咬金盯著蕭寒,見他的模樣確實不像是對那些人有所企圖,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拍拍手,也不管蕭寒怎麼處理那些人,反正他的任務完成了,現在嗎,吃飯要緊!
急吼吼的拖著蕭寒就去開飯。
中午時候程咬金光顧著趕路了,飯也沒好好吃,剛剛一根雞腿,實在是不頂飽!
從紅霞滿天,直到月上柳稍。
酒足飯飽的程咬金終於頂不住醉意,一步三晃的去客房睡覺。
而本來想著趕緊回洞房的蕭寒在得了呂管家一切妥當的消息後,仔細想了想,卻去到了書房,罕見的鋪開紙筆開始寫信。
這封信是寫給小李子的。
在這裡面,蕭寒將自己想要如何處理李建成和李元吉遺留親眷的想法全盤托出,至於這些人接下來的命運,就要看小李子的決定了。
一封信寫完,自有信使過來用了火漆,然後匆匆而去。
揉著發酸的手脖,蕭寒走出書房,望著漫天的繁星,緩緩吐出一口悶氣。
好像在之前,李世民不管交代給他什麼事情,他從來都是放手去做,不會去解釋。
同樣,李世民也從來都不會跟他要解釋!
但是,從玄武門之前的那場變革以後,蕭寒便很自覺的將兩人之間的關係重新調整。
皇帝,從來都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它們往往不以自己的喜好為轉移,甚至為了某些權衡,誅殺自己最親近的人,他們也能做的出來!
所以蕭寒從不以為:自己與小李子的關係,能永遠那樣親密無間下去!
看看歷史,仗著自己與皇帝關係好的人,往往都是死的最慘的!
蕭寒怕死,所以在李世民無限接近那方寶座後,他就知道該有的姿態,現在就要擺出來。
省的有朝一日鋼刀臨頭,才喊出那句「悔不該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