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從無善類!
看著面前身材單薄的魏徵,聽著他那冷冽到骨髓的話語,李建成慌亂的心終於一點點平靜下來。
雖沒有平常那般鎮定自若,起碼也不像是一開始那樣,猶如一隻驚弓之鳥。
與魏徵又低聲交流幾句,李建成緊接著喚來心腹交代幾句。
待看到心腹之人拿著信物匆匆離去,李建成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在魏徵的勸諫聲中,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的衣著,邁步往東宮大門而去。
東宮這個名字,顧名思義,是因為它居於皇宮東側而得來的。
它雖緊鄰皇宮,但嚴格來說,它並不算皇宮的一部分,而是自稱一地!
它占地極大,有自己的宮門,城牆,守衛等等,儼然就是一個微縮版的皇宮!
李建成平日要去皇宮,基本並不走東宮大門,而是走與皇宮之間相通的小門。
只是現在事態模糊不清,李建成便果斷放棄了從小門過去的想法,改為從大門繞道朱雀門而入。
很快,朱紅色的東宮大門緩緩打開。
也就在門開的一瞬間,外面無數手持軍械的兵卒都看了過來!
門內,面對著外麵團團圍住門口的無數甲士,李建成咬著牙,往前踏出一步!
「請太子殿下回府中靜待陛下召喚!」
剛踏出門外的那一刻,李建成甚至還不等站穩身形,一個五品武官就突然擋在了他身前,同時聲音冷冽的對他說道。
李建成聞言停下腳步,慢慢抬起頭,一雙泛著血色的眼睛猛的眯成了一條線!
「啪……」
毫無防備,一個清脆的耳光,就這樣在東宮門口豁然響起!
「孤要去見陛下,你要阻攔?」
與耳光聲同時響起的,則是李建成的低聲咆哮!
那擋在他面前的武將偏著腦袋,臉上已經映出一個清晰的手指印子,一雙拱手的胳膊更是微微顫抖起來。
「臣,臣只是奉命行事!」機械一般的正過腦袋,武將極力壓抑著心中怒火說道。
李建成甩著手,並沒有再動手,而是只看著他冷笑:「奉命,奉誰的命?!孤是太子,誰命你來囚禁孤的!」
「臣奉的是左千牛衛大將軍……」
武將的這句話只說到一半,就感覺面前猛的一黑。
他下意識抬頭一看,一個仿佛遠古凶獸一般的龐大的身影出現在了太子身後,一雙嗜血的眼睛緊緊的盯在他身上,那神色,像極了餓狼看到肥肉的樣子!
「孤不管什麼將軍,陛下的命令一時不下,孤就是這天下的太子!除了陛下,誰敢阻我?!」
揮了揮衣袖,李建成這句話像是對武將說的,又像是自言自語!待到周圍一片寂靜無聲,他才輕拍了拍手:「印奴,前頭帶路!去見父皇!」
印奴聞言,咧開大嘴,無聲的笑了笑,那駭人的神態,驚的武將下意識踉蹌後退一步,也給李建成讓開了道路。
而其他圍住東宮的軍卒,此時更是面面相覷!
連他們的長官都退了,他們不能,也不敢再上前阻攔李建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李建成帶著那個龐大身影,一點一點在他們中間走了出去!
「呸!看什麼看!還不跟在他後面!」也不知過了多久,那武將終於回過神來,低吼一句,率先跟了上去,不過這次他卻再不敢擋在李建成面前,只是在後面不近不遠的綴著。
而此時,皇宮大門口。
蕭寒正混在一群官員中,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聽著周圍人竊竊私語。
雖然長安自早晨就已經全城戒嚴,但眼看城中出了大事,那些居住在長安,準備參加今天元日大典的官員,還是第一時間趕到了宮門口,等候皇帝的召見。
現在時間還早,而且因為太子涉及造反的消息還沒有完全傳播開來。
擁堵在這裡的那些大唐官員,除去極少數的知情人,其他人仍舊是一頭霧水,互相詢問著,為何會在今天擺出如此陣仗。
「轟隆隆……」
也不知讓眾人等候了多久,面前,那緊閉的朱雀門終於打開一個縫隙,緊接著,一個年輕的小太監快步從裡面跑了出來。
「陛下有口諭,宣秦王上殿!」小太監尖利的聲音自宮門口響起,頓時引來一片不小的騷動。
「哎,這位公公有禮了,可否告知我等,今天長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對啊,街上怎麼這麼多十六衛的人?難道有惡匪進城?」
見小太監宣讀完了口諭,堵在門口的官員有人自持身份,立刻上前與那小太監詢問。
不過那小太監卻只是臉色漲紅,一個勁的搖頭,好不容易等到李世民走過來,立刻就是一矮身,鑽進了宮門,自不見了蹤影。
李世民頓了一頓,隨後也跟著走進了皇宮,只是在大門關閉之前,他似是無意看了外面的蕭寒一眼。
「兒臣李世民,見過父皇!」
一路疾行,被小太監引到一處偏殿,李世民推門進去看到了李淵,趕忙緊走幾步,低頭拱手行禮。
屋裡的李淵博,這時坐在一張書案的後面不知在想些什麼,等聽到動靜,才慢慢的抬起頭來。
「世民來了?免禮。」李淵的聲音有些嘶啞,語調中帶著說不出的勞累。
「喏!」李世民聞言心中一動,答應一聲。
等他直起腰,抬頭往前看去之時,就見前幾日還精神矍鑠的父親,今日竟是像乍然老了十歲一般,甚至連頭上都已經有白髮生出!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你知道嗎?」房間裡,李淵微閉雙眼,聲音低沉的問道。
站在面前的李世民猶豫一下,搖頭答道:「兒臣只是略有耳聞,與事情並不清楚。」
「呵呵,不清楚,不清楚也好!畢竟是一場醜聞惡事!」
說著話,李淵的聲音更像是帶著無盡的蕭條之意!
他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面前書桌上的紙張,而後,毫無徵兆的,他豁然起身,用力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地上!
一時間,硯台破碎聲,毛筆折斷聲,墨汁飛濺聲,在這個並不算大的偏殿響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