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光昏暗，連往日明亮的月亮，也躲進了一層薄霧當中，像是不忍看到明天的悲慘故事。
在這個普通，卻不平凡的夜裡。
不管是蕭寒，李世民，亦或者王世充，竇建德，無一例外的全部都失眠了。
誰都知道，等到天明以後，就是戰爭開始的時候。
是非成敗，皆在明天一戰。
第二天，天色還是一片昏暗的時候，早早起來的蕭寒便已經站在了大營最前面。
擦了擦甲衣上的露珠，蕭寒下意識掏出胸口前，那個被摩挲的有些發黑的繡囊。
輕輕的把繡囊握在手心，裡面薛盼的一縷青絲依舊彈性十足。
「侯爺，大軍集結完畢，接下來該怎麼辦？」渾身披甲的愣子從後面跑了過來，瓮聲瓮氣的問道。
蕭寒嘆了口氣，小心的將繡囊重新放回胸口，再轉身，臉上就只剩下堅毅之色！
從現在開始，他才是這五千人真正的主帥！他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個決定，都會深深影響著這支軍隊。
為此，他不會再有半點懦弱！
「今天，我們要去抵禦鄭軍！告訴我，你們怕不怕！」
鼓起全身的氣力，蕭寒向著這五千悍卒大吼。
「不怕！」
五千道聲音整齊劃一，響徹整個大營！
蕭寒深吸一口氣，繼續吼道：「好！很好！是大唐的漢子！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咱們不僅僅只有這麼點人！所以，你們也不要以為這次是咱們以卵擊石！勝利，最後一定是我們！」
「喏！」
無數道興奮的吼聲接連響起！
這些悍卒本已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但現在聽主帥說有援軍，冷峻的心立刻又活泛了起來。
畢竟，能活著，誰也不願意死！
這場戰前動員做的很好，就連劉弘基都悄悄地對蕭寒伸出了大拇指。
不過面對這一切，蕭寒卻唯有在心頭苦笑。
他所說的援軍，其實就是火藥！
不過火藥終究是第一次應用於戰場，它所發揮的作用，誰都不知道會是怎樣！
大軍陣前，繡著「蕭」字的帥旗第一次被高高舉了起來。
在這一刻，它將取代之前一直打的「李」字帥旗，成為這支隊伍最新的代名詞。
形式，已經到了現在的這個時候。
蕭寒不認為自己軍中只有五千人的事，還能瞞的過誰。
與其再偷偷摸摸自欺欺人，不如正大光明的去面對洛陽的十萬雄兵，起碼這樣，更讓人信服。
五千人高舉著旗幟，義無反顧的往洛陽殺去。
而晨曦中的洛陽，卻像是一頭長滿獠牙的史前巨獸，靜靜地橫在那裡，像是隨時都會張開大口，將蕭寒他們一口吞下。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烏雲，從天邊撒下來時，城內沉悶的聚將鼓，也猶如悶雷一般，直壓向天際。
蕭寒勒住了戰馬，靜靜地看向前方高高的城池。
他知道，今天，王世充無論如何也會在那裡的！
「王世充何在！」提起一口氣，蕭寒衝著前方大吼一聲。
一支箭斜斜的從城牆上飄了過來，只是因為太遠，在距離蕭寒還有幾十步的時候，就頹然的一頭扎進了地上，箭尾的白羽還在隨風而動。
「無知小兒，豈敢直呼天子之名？」
羽箭落下，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憤怒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蕭寒眯了眯眼睛，突然放聲大笑：
「天子？哈哈哈……天子為上天所眷顧，所行之事，皆無禁忌！你如今卻如喪家之犬一樣，被我等圍困於城內，那裡來的天子之氣？」
「哼！狂妄小兒，且容你放肆一會，再過片刻，我定要親自將你的頭顱斬下祭旗！」
聲音再度響起，這次伴隨著聲音，一個由數面大盾保護的人慢慢出現在了城門樓前。
「王世充！」
看到這人出現，下方，蕭寒的眼神不由得凝了一下。
這不用去分辨，此人身上的龍袍，已經很好的說明了他的身份。
或許是忌憚狗子那石破天驚的一箭，王世充只要出現在城牆上，面前總是豎著幾道大盾，只在上面露出一個腦袋。
只是他不知，從蕭寒的這個方向看去，他現在竟然真的與烏龜有八分相似。
烏龜，哦…不！是王世充居高臨下的看了看蕭寒，等他看清下面只有五千人的時候，原本忐忑的心便立刻安穩了不少。
單雄信已經不止一次說過李世民把人都調到了虎牢關，他卻一直不太相信，以為李世民不會如此大膽！
只是今天一看，才發覺，單雄信說的可能都是真的！
「哈哈哈……小兒，你就這麼點人，怎麼阻我十萬大軍？」大笑幾聲，王世充的心中充滿了驚喜，甚至連面前的大盾，都被他推開一些。
在王世充看來，洛陽之圍，今天就要結束了！
而且，說不定他還能借這個機會，一舉翻身，成為這次鬥爭中最大的贏家！
王世充的笑聲遠遠傳來，蕭寒聽了，不僅不以為怵，反而用比他更囂張的笑聲回應了過去：
「哈哈哈哈……這些人擋你足夠！因為天數站在我這邊！」
王世充聞言神情不變，嘲笑道：「天數？呵呵，如今上天站在我們這裡！你區區十萬人，在我們三十萬大軍圍攏下，不談如何逃亡，反而談起天數！豈不可笑？」
蕭寒在城下很認真的搖搖頭，而後對他道：「該逃亡的，不是我們，而是你，王世充！今日你若出兵，定遭天譴！這是天之註定，非人所能！」
「天譴？」
聽到這兩個字，王世充嘴角的譏諷一閃而逝。
能做到皇帝位置，他豈會被幾句話嚇住？
不過，他現在也不願意再跟那黃口小兒多費口舌，免得丟了他的身份，等一會，當逮到他的時候，再與他好好談論一下也不遲！
洛陽城牆上又沉默了下來，蕭寒見狀，也不再多言，領著五千人又往後退了兩里，在城外五里處停了下來。
大軍停止，蕭寒也跳下戰馬，神情複雜的看向東方。
同樣，王世充也在負手而立，遙望虎牢方向。
他們都在等狼煙升起的那一刻，勝敗對錯，也將在那時候見到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