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1 紅翎信使

  漢子那不甘的吼聲,隨著颳起的海風,傳入了漸漸遠去的張亮等人耳中。

  原本因為打了勝仗,而變得志得意滿的張亮聽到喊聲,臉色頓時一僵,隨即詫異的回頭看向舵手,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但瞎子也能看出他的意思。

  「熊?熊州?」

  而舵手見張亮直直的朝著自己看,頓時也慌了神!忙不迭的讓副手將地圖找來,打開!

  然後幾顆腦袋湊過去仔細一研究,最後一致得出結論:

  那個人喊的沒錯,自己好像,真的打過界了……

  「將軍?那還真是百濟的熊州,咱打錯了,這……咋辦?」片刻之後,大鬍子武將滿臉懊惱,小心的看向張亮問道。

  張亮此刻臉色也是難看的緊。

  如今這時代出兵,都講究個師出有名!

  他打高句麗,那是因為高句麗先惹的他,再說了,那些棒子還縱兵上岸劫掠!

  有這大義在身,他哪怕將高句麗攪個天翻地覆,起碼也站得住理!

  可百濟,百濟沒惹他們啊?非但沒惹,這百濟當初還是第一批,向著大唐遞交國書,請求依附的藩屬國。

  如今,自己糊裡糊塗將自己國家的小弟給打了,這筆帳,怕是不好算了!

  就這樣,思來想去,張亮終於把臉一沉,眼睛一瞪:「呸!什麼熊州狗州的?休聽他們鼓譟!這定然是那些奸滑小人故意誤導我等,不用理會!」

  「啊?」大鬍子武將聽到這話,整個人都驚呆了!

  地圖明明都糊臉上了,現在大將軍卻說這是假的?這也太能睜著眼,說瞎話了。

  而張亮見大鬍子呆愣愣的模樣,卻是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啊什麼啊?就這樣,告訴其他船,這裡就是高句麗的盡頭,咱們打完了!班師,回朝!」

  班師?回朝?

  聽到終於可以回去,船上的眾人頓時歡呼雀躍起來!

  他們這次出來,已經好幾天了!雖說一直順順利利,搶來……咳咳,是繳獲的東西也堆得滿滿當當。

  但聽到能回家,誰不興奮?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思管剛剛過界不過界,熊州不熊州的鳥事?

  再說了,就算打錯了,又能怎麼樣?真理,如今可是在他們的手上。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正當張亮大船滿載而歸,向著登州方向駛去之時。

  登州城外,一騎快馬,也正沿著官道疾馳而來!

  這馬,是上好的驛馬!

  鋒棱瘦骨成,竹批雙耳峻,風入四蹄輕!

  這種最上等的驛馬,都是遇到最急戰報時,方可動用!哪怕做不到夜行八百,日行一千,卻也差不了多少。

  而馬上的那位騎士,雖然遠遠望去,滿面皆是疲憊之色,就連背後的紅翎,也被疾風吹的脫落大半,但他一雙手,卻仍舊死死的抓住韁繩,血紅的眼睛,直盯前方!

  登州城外,這裡有一座小小的官道驛站。

  負責這處館驛的,是一位有些上了年紀的瘦老頭。

  由於登州幾乎處在整個大唐的最東邊,並不屬於中轉要道,平日裡,也沒甚大事需要傳遞。

  所以這處驛館的規模很小,只有兩間茅草屋,一處小馬廄罷了。

  平日裡,這兒也就這瘦老頭一個人在這養養馬,掃掃地,最多,將馬牽出去溜一圈罷了,日子過得極為清閒。

  如果,這樣的日子再多過幾年,那瘦老頭就可以光榮「退休」。

  而要在退休之前,能讓自己的兒子接守此處,那卻是再好不過了。

  身為一名幹了一輩子的普通驛使,瘦老頭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願望,更不敢奢求兒子出人頭地,也能做了那高高在上的官老爺。

  在他單純的世界裡,只要兒子也能當驛使,也能從此不愁一口吃食,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不信?

  那就看看城裡城外那些百姓居民,那些士紳老爺們!

  一場大難下來,餓死的餓死,流離的流離!

  哪有他呆在這小小驛站里,吃著朝廷撥下來的糧食,那些朝廷發下來的俸祿,偶爾還能貪墨點餵馬的草料錢,豆料錢舒坦?

  正這般想著,拿著掃把的瘦老頭突然間聽到遠處似乎有馬蹄聲傳來。

  於是,他拄著掃把,睜大有些昏黃的眼睛,努力向著聲音的地方看去。

  在哪兒,正有一匹快馬踏著滾滾煙塵,如同黃龍般,向著自己這兒疾馳而來!

  「咦?這是?紅翎信使?」

  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直到看清那馬上之人背後插的紅翎,瘦老頭才猛然驚覺:這竟然是朝廷的八百里加急!

  記憶中,上一次看到紅翎信使,還是大隋朝時候吧?

  可這登州這裡,最近不都安安穩穩的抓魚賑災麼?又有什麼大事,能夠勞動紅翎信使前往報信的呢?

  想到這,瘦老頭連忙邁開步子,快速向著官道走去。

  驛站東北方向,軍營當中。

  蕭寒今日不知怎麼,這右眼皮從早晨開始,就一直在那跳個不停,且頻率還有越來也快之嫌。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我這是右眼……啊呸!迷信!」

  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右眼皮,蕭寒惡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

  隨後,他剛要再尋個地方,補上一覺,卻聽軍營外,靈氣響起一陣鸚鵡學舌般的動靜:「侯爺,迷信!侯爺,迷信!」

  「迷信?你丫的才迷信!你全家都迷信!」

  本來就因為右眼皮狂跳,而變得心情糟糕的蕭寒聽到喊聲,頓時更沒什麼好脾氣了。

  他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剛要扭頭不去搭理。.

  不遠處,一個老頭卻扶著一個年輕的驛使,經由沿途官兵的指點,跌跌撞撞的向著這兒沖了過來。

  「侯爺,秘信!長安來的秘信!」

  隨著兩個人越來越近,這下子,傳過來的喊聲更加清晰!

  等蕭寒聽清楚他們喊的是秘信,而非迷信之後,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也難怪,這兒可是軍營!

  除去可任意時間,任意地點,通行任意城池,村落,衙門,軍營的紅翎信使,旁人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拱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