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覺醒來的洛陽眾人,紛紛搖晃著發漲的腦袋,向蕭寒拱手告辭。
而蕭寒對於這些冤大頭……咳咳,是財神爺們,也是禮遇有加,不但親自將他們送出營外,還著自己的家將跟他們一同回洛陽,好方便清點起送糧食。
「說什麼幫忙方便?這不就是怕我們再反悔??」
看著站在那邊的幾個渾身披甲,猶如洪荒怪獸般的家將,有人不滿的低聲嘀咕。
昨天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們這些人都是爭先恐後的捐出自己家的糧食!
結果等現在酒醒了,一個個又後悔了。
不過,他們倒不是說後悔自己捐糧食的行為,而是後悔怎麼能頭腦一熱,一下子捐出那麼多?!前幾天不還說自己家快揭不開鍋了,現在一出手就是一萬石,這不啪啪打自己臉麼?
「這位孫公子請留步!」
就在一眾人臉皮發燙,尋思趕緊離開這裡的時候,蕭寒卻突然想起什麼一般,笑著叫下了那如同霜打茄子般的孫家傻少爺。
「侯爺,你叫我?」
孫家傻少爺聽到聲音,茫然的抬起頭,青澀的臉上通紅一片,如果細看,還能隱隱約約看到有幾根手指印,印在上面……
「呵呵,對,就是你!」蕭寒裝作看不到他臉上的五指山,依舊笑著點點頭,而身後小東,則立刻捧著條絹布,一路小跑而來。
「我記得,昨天是你第一個慷慨解囊,捐助災民的!此精神值得鼓勵!就是我這齣門在外,也沒什麼可以相送,就提前將答應好的這幅字送於你,憑此字,以後要是與蕭家有生意來往時,你們家將獲得優先權!」
「啊?真……真的?」
等聽蕭寒說完,瘟雞般的孫家少爺立刻猛然抬頭!一雙泛紅的眼睛怔怔的看著蕭寒,一時間,竟是忘了伸手去接!
「蠢貨!接啊!!!」
眼看地主家的傻兒子跟中了魔怔一般,呆呆的沒有半分動作,這可把後面的孫家長輩急得如同煎鍋上的螞蟻一般,只恨不得飛撲出去,一腳將這不成器的玩意踹醒!
這是啥啊?
這是蕭神侯的親筆題字!
把它掛在家裡,那豈不是什麼歪門邪祟都要繞著走?更別說,憑著這字,還能優先與遍布天下的蕭家商隊做生意!這是多少人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
「呵呵,這是你應得的,拿著吧!」
呵呵一笑,示意小東將絹布遞給這樂傻了的孫家少爺,蕭寒的目光再次在一眾或羨慕,或嫉妒的洛陽眾人臉上掃過。
而另一邊,接過絹布,孫家少爺終於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下意識伸手將其展開!
只見在白色的絹布上,「良善人家」四個大字龍飛鳳舞,剛勁有力!
別說這字寫的如何,光這氣勢,就足以讓人動容。
「咦?你這次出來,帶的這麼大的毛筆?」
蕭寒身旁,劉弘基疑惑的上下打量著這幅字,他怎麼不記得蕭寒出門還有帶毛筆,還是這種特大毛筆的習慣?
「咳咳,你看我像是帶毛筆的人?」蕭寒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說道:「這是昨晚上,用刷鍋的炊帚寫的!」
「炊帚?」劉弘基愕然睜大眼睛,再看向那副字,這才發現:原來那所謂的剛勁有力,只不過是炊帚毛太硬,不好拐彎罷了……
送了一幅字出去,順道也提醒了一下眾人:只要爭先替我蕭寒辦事,好處絕不會少了你們的!
接下來,蕭寒便與洛陽來的眾人正式分別,繼續東去。
按照計劃,從洛陽來的糧食將會分成兩批。
前一批救急,由崔仁師組織民壯,由陸路運送。
而後一批,則是等航運開通,走水路,順流而下,直接到受災最嚴重的滑州。
隊伍出了洛陽地界,再往東走,這路況便是惡劣起來,尤其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小雨,更是讓本就崎嶇難行的小路,變得更加泥濘不堪。
「吧唧…… 」
愣子一腳踩進了一個泥坑裡,費了半天的勁,終於才把腳從泥坑裡拔了出來,不過他的靴子,卻還死死的陷在泥水當中。
「這都什麼破路!」
罵罵咧咧的單腳跳回到泥坑這裡,愣子費勁全身力氣,才將靴子從泥坑當中拔出來,只是這時候的靴子,也徹底沒眼看了,整一個大泥蛋。
「你自己不長眼睛,非往泥坑裡踩,還有臉埋怨路不好?」小東瞥了愣子一眼,尖酸的挖苦道。
愣子不服氣的哼道:「什麼叫做我不長眼睛?你看看這路坑坑窪窪的,誰知道哪個坑深?哪個坑淺?」
小東聳了聳肩:「那你就不能大坑小坑,都別踩?」
「……」
一句話,懟的愣子啞口無言!正挖空心思,想著該怎麼反擊回去的時候,突然間,走在隊伍最前面的甲一等人卻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發覺不對勁的愣子也顧不上跟小東扯皮了,趕忙伸長脖子,向前面看去。
「好像,遇到難民了!」小東這時也跳上了旁邊的板車,手搭涼棚向前看去。
只見在隊伍前面,一群衣衫襤褸,面露菜色的流民正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看到前面整齊的隊伍,也不害怕,反而低吼一聲,加快腳步就沖了過來。
「列陣!」
見到衝過來的難民,甲一習慣的想要擺出防禦姿勢,但是橫地里伸出一隻手臂,卻將他攔了下來。
「不用這麼緊張。」搖了搖頭,蕭寒上前一步,輕聲道:「到了災區了,像這種情況,我們應該會見到很多。」
「可…喏!」
甲一原本還想說什麼,但看到蕭寒的臉後,到最後卻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只得用眼神示意甲二他們護緊了蕭寒,萬不敢出什麼意外。
「有吃的麼?有吃的麼?」
「行行好,給口吃的吧!我家的伢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給我一個饃!我願意用祖傳的扳指來換!」
很快,那難民隊伍就來到了蕭寒他們面前,看著眼前高頭大馬,盔甲鮮亮的眾人。
這些難民就跟終於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的溺水者般,連原本暗淡死灰的眼睛中,都猛然迸現出一抹神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