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6 走水

  作為一個龐大國家的皇帝,李世民遠不是鄉下老農想的那般:每天只需要扛著金鋤頭挖挖地,然後就可以吃著美美的蔥油餅,舒坦的躺在火炕上睡一覺。

  內憂,外患,勾心,斗角!

  在這個複雜的國家裡,從朝堂,到地方,從國內,到國外,幾乎沒有一件事情,可以讓小李子省心。

  我作天子,當肆吾欲!有諫者,我殺之!殺五百人,豈不定?

  像是這種白痴話,也只有李承乾那個白痴才說的出!而真正的聖明君主,在做出任何一個決定時,無不是前後推演,慎之又慎,在聽取過眾多意見,審時度勢後,方可小心執行。

  正如李世民初聽陳大德在高麗見聞時。

  悲憤異常的他當場便拍案怒吼道:高麗本四郡地耳,吾發數萬卒攻遼東,必能誅滅東夷醜類,救吾子民於水火!

  那時候的他,是真的想立刻發兵,將高句麗徹底屠滅一空!

  可後來,在國內外複雜的形式影響下,李世民還是妥協了,縱然他再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忍痛放棄這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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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武器倉庫當中,情緒低落的君臣二人都沒了說話的興致。

  最後還是李世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拍拍蕭寒的肩膀道:「好了,別自己氣自己了!欠了我們的,總有一天要還回來的。」

  「總有一天,連本帶利!」

  蕭寒聞言,鬆開緊握的拳頭,重重點頭!

  攘外必先安內!等收拾完了國內的這些宵小之徒,再收拾外面那些不聽話的猴子也不遲!

  不願再想這些讓人感到屈辱憤怒的事情,蕭寒深呼吸幾下,調整一下心態,開始領著李世民繼續參觀這裡陳放的武器。

  「這是拌雷!可以藏在樹叢當中,只要有人不小心觸碰到這根長線,就可以激發,不需人直接踩上。

  「這是火筒,可以噴出火油,威力極大,但缺點是距離太近。」

  如數家珍般的在一眾武器中走過,直到站在一門安裝了兩隻巨大軲轆的大炮前,蕭寒這才站住腳步。

  「這是一門後裝炮,造價極其昂貴!並且只能由經驗老道的大匠手工研磨而成,產量極低!」拍了拍粗大黝黑的炮管,蕭寒的語氣突然有些感慨。

  「哦?」李世民發覺了蕭寒的異樣。也同樣上前仔細打量起這門大炮來。

  「它與長安城牆上的那些大炮,有什麼區別?」

  「有區別,怎麼能沒區別?」蕭寒苦笑一聲,搖搖頭道:「這是後裝炮,顧名思義,就是摒棄了從前面加裝炮彈的繁瑣步驟,採用後面裝填的新模式。

  這樣的改進,可以使它的發射速度能達到普通炮的三倍以上!但是缺點是造價太過於昂貴!需要等技術成熟後,才能裝配軍隊。」

  「造價昂貴?不就是多了一個小門,能貴到哪裡去?」

  李世民聽了蕭寒的介紹,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大炮的屁股處。

  果然,原本該一體鑄造的炮尾,現在卻被掏了一個窟窿,在窟窿旁邊,還有一個人頭大小的厚重鐵塊掛在那裡。

  「陛下別小看這一個小門。」蕭寒見李世民有些不以為意,只得幽幽的嘆口氣道:「您是不知,當初為了製造這扇小小的炮閂,動用了不知多少能工巧匠,花費了多少代價,最後才總算製造成功!」

  「就這個小東西,有那麼難?」

  李世民聽蕭寒這麼說,總算收起了輕視之心,再次認真打量起那個鐵塊。

  只見這鐵塊通體黝黑,呈現一個錐形!在錐形面上,還遍布一圈一圈的紋路!一眼望過去,是既不精緻,也不美觀,怎麼也不像是值錢的模樣。

  「難,確實很難!」

  見到李世民還有些懷疑,蕭寒再次面露苦笑。

  對於別的武器,他或許還有些不太清楚,但是這後裝炮,本來就是在他的要求下進行研製的,其中艱辛,他如何能不知?

  千萬不要以為,這後裝炮,只是簡單在前裝炮的屁股上開一個窟窿就行了。

  上一個這麼想的匠人,現在墳頭的青草,都應該有一人高了!

  這不是駭人聽聞,而是一件實事!

  因為,在大炮屁股上開一個窟窿簡單,可如何能封住這個窟窿,卻是一點都不簡單!

  當初那個倒霉的匠人,在得了蕭寒的吩咐後,只是簡單仿照家中的大門,給窟窿上補了一塊鐵板,然後加上根門閂。

  結果顯而易見,火`藥的恐怖力量,明顯不是一根門閂所能抵抗的,哪怕這根門閂,也是由將作監里最好的精鋼所制。

  於是在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下,史上第一門後裝炮炸膛了!

  巨大的爆炸力量,不光當場帶走了一位大匠,還重傷了七名普通匠人!被崩飛的炮閂,更是飛到了三里開外,深深的嵌入一棟牆壁當中,至今未曾取出。

  「從那之後,後裝炮炸膛,就成了家常便飯!那些匠人想盡了各種辦法,到最後才發明了這種帶有螺紋的炮閂!」

  將後裝炮的研製過程跟李世民簡單說了一遍,當蕭寒說完後,李世民再看這門大炮時的眼神,終於也跟著變的凝重起來。

  「犧牲的匠人家中可安頓好?」伸出手,學著蕭寒的模樣輕輕撫過冰冷的炮身,李世民開口輕聲問道。

  蕭寒聞言點點頭答道:「安頓好了,火器營對因公殉職的人,都是有撫恤的!並且,在建立之初,火器營就立下規矩,如果有人因公殉職,那殉職之人父母,子女的贍養責任,將由火器營全部承擔。

  「那就好…那就好!」李世民點點頭,目光複雜的看著這門來之不易的大炮道:「他們做出的貢獻,不比戰場上斬將奪旗小,甚至猶有過之!」

  「是啊!」蕭寒瞄了眼李世民,見到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剛想要趁機問一下,能不能為這些匠人也建立一個石碑,好讓他們也能青史留名,卻突然聽到倉庫外面一陣雞飛狗跳!

  似乎,還有「走水了」之類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