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時候天下的財富,只不過是被些鄉紳地主,高門大戶想法子埋藏起來罷了!難不成,這世上只要一打仗,一動盪,百姓手裡的銅錢就會憑空消失不成?」
馬姓中年人依舊冷言冷語,根本不給身邊之人半點顏面。
而那人卻也像是早就習慣了他這幅樣子一般,張了張嘴,等發現根本無法來解釋這些超出自己知識範圍的東西,便也只能搖頭苦笑。
他知道,眼前此人自幼出身貧寒,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才憑藉著勤敏好學,生生學的一身本事!
這樣的經歷,使得他的性格難免會變得有些偏頗,再加上他學有所成後,結果又因為無人舉薦,只混了一個教習的身份,還倍受同僚排擠,這使得他的性子更加孤僻乖張!
一個孤僻性格的人,是沒辦法在滿是人情世故的圈子裡混下去的!所以他在教習位置沒有呆多久,就因為受不了這等鳥氣,當即憤然離去,西遊長安,再次尋找機會。
可惜,性格如此的人,似乎去哪裡都不會受到待見,等他來到長安後,一直等到盤纏用完,生活再無所繼,也沒找到那個屬於他的機會。
於是,深感長安米貴,居之不易的他,就只能賣身於權貴之家,干起了當初他所最為不齒的事情。
說來也巧,或許是老天也覺得自己玩他玩的太過,終於是發了善心,讓他去到的權貴之家,正是當時的玄武門守衛,中郎將常何家中!
而說起常何此人,他作為玄武門之變中,最關鍵的幾個功臣之一。
雖然是武人出身,勇猛有餘,才學不足,卻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生性仁厚方正,並不跟某些無恥之徒一般,喜歡貪功冒進,甚至貪墨別人的功勞為己用!
就在前年時間,皇帝小李子突發奇想,突然令群官上書陳述國朝利弊。
當時已經任職右屯衛大將軍的常何因是武人出身,不涉獵經學,所以只得委託時在府上的馬姓男子代筆。
結果此人得知此事,直接洋洋灑灑幾千字,痛陳時事二十多件,且事事皆符合旨意。
當時皇帝看了,立刻懷疑大老粗一個的常何,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才能?
結果詢問常何時,常何直接坦白:「這不是臣所能寫出的,是家客馬周草擬的。他每次和臣談論,無不以忠孝為宗旨。」
結果,就這一句無心舉薦,竟然引得皇帝當天既派人召見了馬周,在馬周尚未到達期間,皇上還四次派人催促。
待到馬周拜見後,更是和他談論至深夜,第二天既令他在門下省值班侍奉,也算是傳說中,一飛沖天的幸運兒代表。
不過,雖然馬周身份終得天翻地覆的變化,但是他的脾氣非但沒有得到收斂,反而變得更加執擰起來!
對於百姓,尚且還能溫聲細語,但是對待權貴之家,便從不假以辭色,絲毫不掩飾其厭惡之情,用蕭寒的話來說,這就一丫十足的憤青!
「我說不過你,但是我依舊覺得,蕭侯說的沒錯!」
這個時候,另外一個男子無奈的搖頭對他說道:「如果馬兄有時間的話,我建議您去衙署,看一遍那個奏疏!此奏疏當時為陛下所推薦,各個衙門都有備份!堪稱微言大義,字字珠璣!」
「嗯哼?此等荒謬之言,竟得皇上推薦?」
馬周慢慢轉過身來,一張仿若老農般黝黑的臉上充滿了憤怒:「不用等有時間,某家這就回衙署,定將此妖言惑眾之說逐出公堂!」
說罷,馬周也不等那錯愕的中年人反應過來,竟徑直下了樓,跨上栓在路邊的一匹瘦馬,打馬一鞭,就向著北面的部堂衙門而去。
「這…這……」
房間內,一直等到馬蹄聲響起,剩下的哪哈中年人這才反應過來。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此人不禁再次苦笑一聲,關上窗戶,來到桌邊,剛要喊來小二結帳,結果卻發現在桌上,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了十來個摩挲的發亮的銅子。
看到這些銅子,頓時,中年人臉上的苦笑之色便更加濃郁了起來。
樓下,蕭家的大車已經遠去,抄著手看熱鬧的百姓也相互說笑著,向自己的坊市走去。
至於馬路上飛奔的一個人?除了暗地裡罵一句:跑那麼快,當心摔死之類,也沒有幾個人在意。
畢竟,熱鬧這東西,看看就好!
人家的財富再多,再好,也不會分自己一個子,想要錢,還是得靠自己賺去。
皇宮大內
已經散了朝的李世民坐在書桌前,看了看百騎送來的密信,又看了看另外一封沒有任何具名的書信,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臉上更是不時露出或欣慰,或抑鬱,或憤慨的神色。
這裡面百騎送來的消息,是關於今日蕭家退股的詳細過程,還有長安各個大家的反應。
那封書信,則是三原縣蕭寒親筆所寫。
在這封信中,蕭寒詳細說明了他這次的行動緣由。
其中著重解釋他之所以會公然退股,並不是要皇帝難堪,或者說是外界盛傳的負氣所為。
而是因為從銀行退股一事,他其實早就已經思考了良久!
從銀行始建之初的一無所有,到經過這幾年的運營,它已經從當初誰也不看好的一個買賣,漸漸向著國之公器的道路邁進!
尤其是這一次債券的發行,如果沒有意外發生,銀行很快就會變成朝廷控制天下財富流動的一個關鍵所在!屆時,天下人誰都離不開它!
就這樣一個關鍵且敏感的東西,蕭寒覺得,只能由國家所掌握,根本不適合私人插手其中,否則他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所以借著這次風波,蕭寒索性遊說了其他幾個股東,決定一起退出,也省的以後再出現什麼其他問題。
當初入股銀行的,除了蕭寒,還有占大頭的墨家,以及占小部分的楊開略。
楊開略這個好處理!別說退股還給錢,就算不給錢,皇帝要,他還敢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