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成精!
這句話,說的應當就是秋福這樣的人,哪怕已經垂垂暮年,老眼昏花,但是這心裡頭,依舊是跟那明鏡一樣!
既然,皇帝都準備好關門打狗了,接下來挑好棍子,直接上去開掄就是!
就算退一步講,怕那狗急跳牆,再把自己給咬了,那就挑唆挑唆其他幾條狗相互咬一頓,等它們咬的兩敗俱傷,然後一起打就是了!
怎麼也不用跟它們多費口舌,再理論一通誰對誰錯吧。
蕭寒被老頭一頓呵斥,終於不再頭腦發熱的盯著那個冤人瞅了,而這視線一挪開,果然就發現了很多剛剛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比如嘴角噙著冷笑的腹黑男李績,比如像是看死人一般,冷冰冰看著高麗使節的尉遲大傻,又比如,臉上始終掛著和善的笑容,但是那笑容卻分外古怪的長孫無忌。
「新羅和百濟的使者也在吧?」身邊,秋福仿佛隨口般問道。
蕭寒一怔,然後又收回目光,向那群使節看去。
這一看,果然看到有兩個不管是長相,還是服飾,都與那高麗使者有八分相像的傢伙正站在人群外面,一對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過,不管他們此時想什麼,蕭寒相信今天一下朝,這兩位立刻就會將淵蓋蘇文如何不把榮留王放在眼裡的事添油加醋,傳遞迴國內!
到那時候,榮留王一定也會通過種種渠道,同樣知曉此事!堂堂一國國君被手下這般欺辱,就算他是個修煉萬年的烏龜,也該被氣的從殼子裡蹦出來吧?!
「此事涉及頗大,不過念爾等百姓疾苦,朕也會體諒一二,過後,你可與河北道官員再行議論糧布之事!」
就在蕭寒滿世界亂瞟之際,朝堂上,李世民同樣看著高麗使節,微笑著給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答覆。
這答覆在外人聽來,實在是敷衍的厲害,但在那位冤人耳朵里,卻跟得到了偌大承諾一般!喜的他挺胸抬頭,立刻準備找河北道的官員商議商議此事。
只是,很快他就發現,今年的元日大典,竟然沒有一個臉熟的河北道官員參加!按道理來說,每到年關,那些官員應該趁此機會返京述職的,今年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是今年天氣惡劣,距離又太遠了,他們嫌棄麻煩才沒回來?既然如此,那回國的時候,本官還得親自找他們談過!不過有了他們皇帝的話,總該多給本官行些方便不是?」冤人瞪著一雙綠豆小眼,如是想到!
至於,那麼多河北遼東地的官員過年都不回來,會不會是大唐想要對他們高麗不利?
這一點,倒是從沒出現在冤人腦袋裡。
畢竟此時距離前隋百萬大軍三征三敗一事,才過了幾十年而已!
當初那麼強大的隋朝,窮天下之力,都沒有把高麗打下來,還丟下一地數不盡的糧食,物資!
這不光使得本來貧困的高麗迅速藉此壯大起來,這也讓高麗人從心底生出一種錯覺:原來,他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厲害的!以前沒有人,以後也不會有人能將他們擊敗!
一場元日慶典,拖拖拉拉,直到快晌午,禮部尚書才終於站了出來,將那祭天的賀表燒掉,宣布典禮結束,大家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今天不管飯了!
周圍早就昏昏欲睡的文武百官在聽到結束的鐘聲後,精神一震,趕忙起身再一次齊聲恭賀,隨即轟然做鳥獸散!
而平日裡,散會最積極的蕭寒此次則卻沒急著走,反倒是看著那一縷冉冉升起的青煙,突然感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貌似,在某一年的元日大典上,也曾有位不可一世的突厥使節上躥下跳的鬧騰過。
只是如今幾年過去了,當初無敵於天下的突厥汗國,如今早已經煙消雲散!至於那位使節,也不知還活不活在這世上。
「走吧,小子!」眾人紛紛退場,秋福看到蕭寒盯著那祭爐,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禁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還想什麼?人家不管飯的!」
「啊?哦!」蕭寒恍然驚醒,向著老人搖搖頭,苦笑一聲道:「既然人家不管飯,不如老先生隨小子回去,小子管您飯怎麼樣?」
「哈哈哈……」秋福聞言,眼睛都笑眯了起來:「好啊你這小子,平日裡不見這麼殷勤,卻趕在今日故作大方,知道今天老夫要回家拜年,不能去你家吃飯是吧?」
「哎呀,哪能呢!」蕭寒眼睛一翻,立刻叫起了撞天冤:「主要是小子平日裡難得見您一面,這不今日見了,就想著趕緊與您親近親近?」
「滑頭!」秋福笑罵了蕭寒一句,倒也不再繼續逗弄與他。
「呵呵……」蕭寒傻笑,見老先生轉身,趕忙上前攙扶著他,小心的走出殿門。
出了溫暖的大殿,外面的冷風立刻撲面而來,老先生緊了緊衣領,抬頭看了眼陰鬱的天空,又看看前面都快走出皇宮的官員,突然輕拍了拍蕭寒的手:「小子,做的不錯!」
「嗯?」蕭寒一愣,下意識看向身邊瘦弱的秋福,卻見他仿若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昨天,老夫就聽說長安有些將領連夜去了遼東,今日看朝堂上,果然缺了不少人。」
說到這裡,秋福頓了頓,又嘆口氣道:「不過,遼東那裡就是一口爛泥塘,哪會那麼好對付?咱們陛下還是太心急了些,如果再過三十年,取遼東之地,該是易如反掌,現在,難!」
聽到這話,蕭寒只覺心頭猛的一跳!就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三十年!是啊,原本的歷史上,高麗就該在三十年後滅國!可在三十年前的今天,這位老先生是怎麼預見到的!
「不過,這樣也好!」秋福對蕭寒的異樣仿若未覺,依舊喃喃自語道:「陛下自起兵開始,未嘗一敗,偶爾失敗一兩次,也不是什麼壞事。高麗彈丸之國,不似突厥,哪怕勝了,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