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 政事堂

  「玩物喪志!愛鶴失眾!本官一定要在陛下面前,狠狠地參他蕭寒一本!」

  皇宮,政事堂當中。

  從外面突然闖入的魏徵手中舉著一支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菸捲,仿佛一頭髮怒的獅子,向著屋裡一眾宰相激憤怒吼!

  本來,看到蕭寒被皇帝一桿子抽到了嶺南,他魏徵還為這位青年才俊暗暗不平過。

  認為這位少年奇才雖然在德行上有虧,但是於大義卻無過錯,在如此年紀就被發配嶺南,實在是太過於可惜。

  不過,讓魏徵想不到的是,這位在他眼中被發配的少年俊傑才去嶺南幾天?竟然就能把嶺南攪得天翻地覆!

  先是坐鎮嶺南百年的馮家黯然退場!

  緊接著就是循府,南康府,南伊府的家族內鬥!

  就算現在勉強剩下的交府,南德府,也紛紛夾起尾巴開始做人!再不負當初割據一方,稱雄稱霸的模樣。

  那曾經困擾大唐兩代君王,打不得又愛不得的嶺南,竟然在這麼一根攪屎棍的攪動下,從此煥然一新!

  只是可惜,還不等魏徵為此浮上一大白,緊接著另一個消息就傳了過來:一種叫做菸草的東西,悄然在長安流傳開來,而且這小東西只用了短短几天,就攪得整個長安市面烏煙瘴氣!

  對,沒有錯,是真正的烏煙瘴氣!

  或許,在普通的百姓里,尋常的酒家中,還感覺不出什麼來。

  不過但凡是那些勛貴世家常去的豪華之所,如今處處都是煙霧繚繞瀰漫,尤其是世家子弟,見面先將手中的煙派發一圈,這已經是常例!

  「魏大人稍安勿躁,這煙雖然是從嶺南傳過來的,但據我所知,他是由當地的苗寨製作發售的,您若是貿然參蕭寒一本,怕是有些不合適吧?」長孫無忌籠著袖子,說話間,微胖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

  很顯然,他並不喜歡跟魏徵這頭犟驢理論。

  「苗寨?」果不其然,在聽到長孫無忌的話,魏徵立刻惡狠狠的轉過頭來,盯著他道:「長孫大人!您自己覺得,像是這種東西,可能是那些苗寨土人自己做出來的?他們在嶺南生活了幾千年?我們何曾聽說過此物的存在!為何偏偏在蕭寒去了嶺南,此物就突然出現了?」

  「或許是湊巧了呢?」長孫無忌此時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語氣也漸漸冷了下來:「再者說了,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玩意,賺的也不是尋常百姓的錢,魏大人何必如此斤斤計較?」

  「本官斤斤計較?」魏徵聽出長孫無忌話中的不快,但是他是何人?就連皇帝的面子都不給,更何況是其他人?所以他依舊不依不饒,高舉著那隻菸捲對長孫無忌喝道:「這是如長孫大人所說的小玩意麼?什么小玩意能賣到兩貫錢,甚至三貫錢一盒?!且此物可以說對人毫無用處!點燃後數息間就化為灰燼!有這個錢,哪怕賑濟百姓,也好過白白燒掉!」

  「你……」望著猶如鬥雞一般的魏徵,長孫無忌徹底無奈了,其實不光是他,如今滿大唐誰對上魏徵,都得心頭一陣發怵!

  這位幾姓家奴自從轉頭拜到了李世民山頭後,性格立刻就跟換了一個人一般,從此變得大公無私,剛正不阿,哪怕有一點看不慣的,他也會跳出來大書特書!為此,還被蕭寒暗地裡比喻如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可即便如此,陛下卻依舊欣賞他的正直!哪怕幾次間,連他自己都差點被這老匹夫氣的背過氣去,過後也絕不追究他的過錯。

  甚至對這老匹夫還賞賜有加,這也導致魏徵行事越加特立獨行,簡直就像後世史上那位偉大的鬥士: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亦其樂無窮也!

  「你以為把此物禁掉,就能讓那些人將錢財拿出來賑濟百姓?愚蠢!簡直愚不可及!」

  雖然在心中早就把魏徵這老匹夫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但是長孫無忌還是識趣的閉上了嘴。

  他與蕭寒關係是不錯,但也犯不上為了維護他,與這老匹夫赤膊上陣的地步,再說了,這政事堂不還有一個與蕭寒更親的人麼?他都不著急,自己著什麼急?

  長孫無忌不說話了,只是用一雙眼睛不斷的向旁邊暼去,見此情形,其他看熱鬧的諸如房玄齡,杜如晦等人,也紛紛扭頭,看向了靜坐在案桌後的那人。

  或許是感受到了眾人的目光,案桌後的那人終於從厚厚的一摞公文當中抬起頭來,看向怒髮衝冠的魏徵,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蕭寒的大舅哥,薛收!

  「五分!」望著前面的魏徵,薛收沒有任何廢話,只是面無表情的說出一個奇怪的詞來。

  「此物使人不務正業!貪圖享樂!做它出來的人簡直該死!」對面,魏徵不等其他人想明白薛收的意思,已經當先怒斥出聲!

  「六分!」薛收見狀神色不變,再次說出一個數字。

  「微臣一定上表陛下,將此惡物徹底封禁!好使我大唐百姓免受此物荼毒!」魏徵依舊憤怒不已,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說話間已經不知不覺緩和了許多,起碼沒有再將蕭寒弄死的意思。

  「七分!」

  「如今大雪封關,貧困百姓饑寒交迫,為一口吃的不得不撅雪尋食!但此物卻輕鬆賣到兩三貫的天價……」

  「八分!」薛收眉頭緊蹙,繼而接著說道:「這是蕭寒的底線!」

  「成交!」

  仿佛是被施了魔法般!剛剛還義憤填膺的魏徵突然一收憤怒的表情,彈了彈衣服上仍未融化的雪花,向著薛收拱了拱手,然後大步走出政事堂的大門。

  「八分?」

  能坐在政事堂的人,個頂個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只是對兩人的對話稍微一琢磨,立刻就想明白這其中的意思,頓時心中掀起一陣的驚濤駭浪。

  八分!這不是指的八分錢,而是指的是八分的稅!也就是收十貫錢,就要交八貫的稅!如此離譜的數字,放眼天下,也恐找不出第二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