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馮公告老還鄉了?」
站在窗外的驛丞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震驚之色!
他所處的潮陽縣城在這個時候,還只是一個地處偏遠的小縣城,沒有什麼人員流動,更別提什麼信息傳達了!
所以對於前些日子,轟動半個朝堂的馮家卸任事件,別說是他了,就連縣令大人,也是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那現在的廣州刺史,是馮家的那位公子?我們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該去哪裡找他!」
呆立了許久,直到身邊的陳二狗有些不耐煩了,驛丞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再次開口問道。
「廣州現在沒有刺史。」先前已經吃了多嘴的虧,如今屋裡的男人也不敢再多廢話,趕忙老老實實的答道:「至於下一任刺史,大抵也不會是馮家的人了!如果你要找城裡說話算的,可以去找那個從長安來的少年侯爺,他住在市舶司衙門,對,就是這條路頭上的那個衙門!」
「不會是馮家了?好吧……多謝!」
男人的一句話,蘊含的信息實在是太過于震撼!而驛丞如今雖然滿心儘是疑惑,但一想到身上擔的責任,也不好再細問下去,只得隨便的一拱手,隨後拉著陳二狗就往那人指的方向沖了去。
「不客氣……」
屋裡,男人鵪鶉一般瑟縮著回了一禮,眼睜睜看著外面的兩人都跑的沒影后,這才猛的想到婆娘還暈著,還有自己那可憐的大門也被人砸碎,頓時又是一陣的欲哭無淚。
「這什麼世道啊!自己不就多了句嘴麼?至於麼!別人不是也罵了,怎麼就單挑他一個人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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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夜色很深,漆黑的夜空中,根本看不到幾顆星星,尤其是到了後半夜,一場大霧更是悄然將整個廣州城,連帶著外面的海航都籠罩在內。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在霧色的掩護下,海面上,正有一片密密麻麻的船隊悄然從濃霧中駛出,仿佛是一批從地獄中爬出的幽靈一樣,悄悄地向著廣州城東的碼頭一點一點靠近。
「嘭……」
忽然,身下的大船震了一下,踉蹌一步的年輕人眉頭微皺,還不等他發問,出了什麼事,就見一個手下匆匆跑了過來。
「公子!到廣州了!」
「哦,到廣州了?!」
聽到來人稟報的這幾個字,年輕人先是恍惚了一下,隨即一雙眸子迅速充血,泛紅!他等了好久的廣州城,總算是到了!
「傳令下去,登岸!攻城!三日為限,刀兵不禁!所得財物,盡歸己有!」
沙啞著嗓子,一個字一個字的將早就想好的命令吼出,等最後一個字出口,年輕人所在的大船附近,已經響徹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年輕人之所以三日為限!還言語明搶到的東西歸還自己所有。是為了刺激這些海盜不顧一切的沖入城中!
至於刀兵不禁!說的就是說除了袍澤弟兄,進城後,誰都可以殺!通俗一點,就是屠城!
可以說,為了找蕭寒報仇,為了毀掉廣州城,年輕人如今已經徹底瘋狂了!
他就是要以整座城的代價,讓蕭寒,讓李世民看一看,惹怒他的下場!
「沖啊!」
「搶的都是自己的!」
碼頭上,密密麻麻的海盜從靠岸的船上沖了下來,然後瘋一般向前衝去!
在這些船後,因為被擋住,無法靠岸的海盜更是瘋狂的將桅杆砍斷,橫壓在前面的船上,形成了一座獨木舟!
而他們就赤腳踩著這根桅杆,揮舞著刀劍衝到了前面的船上,然後再從前面的船下到岸上,向城裡奔去!
為了能搶點東西,他們這次也是豁出命去了!
「少爺,不對勁!」
不過,在這一片喧囂且瘋狂的世界裡,生性謹慎的八字鬍還是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無他,只是因為太安靜了,安靜的令人有窒息的感覺!
按道理來說,碼頭這邊就算到了夜裡,也不會如此安靜!這裡總得有看守貨物的人,或者是守船的人在吧?怎麼可能撤得乾乾淨淨,一個人不留!不怕被人趁著夜色,一鍋全給端了?
「等等!守船?」
仿佛突然間想到了這一點,八字鬍頓時亡魂大冒,急忙衝到船頭,哆嗦著向四周看去!
透過那些海盜剛剛燃起的火把,碼頭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些東西,有木橋,有水桶,也有堆放在一起的木箱子,與雜物!
可這麼多東西裡面,唯獨就就少了一樣東西,那東西就是:船!
是的,今晚上整個碼頭,不管是大船小船,一艘船也沒有!
這實在是太反常了!就算到了冬天,船隻不再頻繁出海!或者說是趁著休息,將船隻拉船塢里修正改裝,那麼也不該弄的家裡一艘船都不剩!
」不好,這是圈套!」
忽然,一點閃光突兀的在腦海中迸現,八字鬍隨即整個身子都打起來擺子!
他已經猜到了這是一場陰謀,一場針對於他的陰謀,如果,這個陰謀是自己想出來的,那對方接下來該如何對待他們?放火?
很明顯,八字鬍猜對了!
就在他急迫的想要將自己想到的一切告訴少爺時,一支火線從碼頭角落中飛出,如流星趕月般,深深刺入了一架海盜船的風帆上!
如昨日,海盜們放火箭燒毀打魚小舟一樣,飛過來的火箭就引燃了海盜船上那架巨大的風帆,接下來,只片刻的功夫,整支大船,都被大火籠罩在了裡面!
其實,在唐時候的海盜船為了對付敵人放火燒帆,還是想出了一些法子,其中最簡單最實用的,就是在桅杆頂上,設置一個巨大的木桶,木桶里裝滿了活著稀泥的水,萬一遇到這種情況,只要砍破木桶,混著稀泥的水就會順著桅杆流到易燃的風帆上,達到滅火阻燃的功效!
可惜,今天在年輕人「所得財物,盡歸自己」的巨大誘惑下,就連平日裡負責此事的海盜都衝上了岸,對於身後燃成一個巨大火球的老窩,根本就沒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