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中的會議,最終以年輕人的強勢介入而暫時結束。
等眾人散去,艙門緩緩關上,站在年輕人身後的八字鬍趕忙上前一步,拱手問道:「少爺,剛剛怎麼不殺了那姓劉的!」
年輕人坐在主位上,面色如同神位上的泥胎塑像一般不悲不喜,只是如果仔細去分辨,卻依稀能看出此時他的臉上,正慢慢透出一股不健康的慘白色。
「留著他,還有用!」費力的說出這句話,年輕人突然臉色突變,隨即哇的一聲,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少爺?少爺!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受傷了?哪裡受傷了!誰幹的!」
八字鬍壓根沒想到年輕人會突然吐血,所以在看到桌子上那攤殷紅的血漬後,他先是愣了幾秒鐘,隨即才臉色大變,急忙上前扶著年輕人追問道。
「無妨!」面對著八字鬍的追問,年輕人伸手抹去嘴角的鮮血,咳嗽一聲道:「這不是被人所傷,而是在山中趕路的時候,不小心被幾個畜生拍傷了胸腹!本來只是小問題,將養幾天就會好,但是聽說你這裡也出了問題,所以沒顧得上休息,趕緊領著人趕到這裡。」
「沒事?真的沒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八字鬍聽年輕人說自己的傷並不太重,一顆緊張的心總算稍稍放了下來。
自從那是府宅被毀,他與少爺背道而馳,耳朵邊的壞消息就一個接著一個!
他這時是真的擔心自家少爺會一個不小心,也落入別人的圈套里,一命嗚呼!
「不用擔心我!現在你這邊怎麼樣了?」強忍著胸中的不適,年輕人再次開口詢問。
「現在我這邊並沒什麼事!」八字鬍聽到少爺的問話,微微皺眉,然後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微笑:」就是現在咱們將他們都召集到了這裡,沒法子再做「買賣」,所以他們多少有些意見!」
「他們還有意見?」年輕人聽到這詞,目光一沉,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這也就是如今循府突生大難!要是換做一年前,還有意見?估計有意見的都掛在帆杆子上風乾了!誰還敢有意見!
看來,得知家裡變故的並不止姓劉的一個!一定還有其他人也早早知道了這個消息!只是他們聰明,不像姓劉的那樣,傻乎乎的第一個跳出來!
「既然這樣,一會你去找挨個他們!告訴他們本少爺在謀劃一件大事!此事若成,足以讓他們得到他們想要得到的一切!」
捂著嘴。再次輕咳一聲,等看到手心的點點鮮血,年輕人終於下定決心,目光轉向廣州的位置,眼眸中也跟著閃過一絲決絕!
他如今已經沒有家了,他原先的家,被那個無恥至極的庶子所侵占!可恨那個庶子還沾沾自喜,卻不知道此時他一隻腳,已經踏入了地獄當中!
等以後蕭寒,或者是陛下用夠了他,外界的聲音也不像此時那般激烈時,就是這個蠢材授首之時!
——————————
廣州城
經過一段時間的清理和建造,西城的新房子已經有好幾排初見了雛形。
而在這其中,那些工匠在蕭寒提供的圖紙基礎上,又做了一點改變,比如每家每戶門前多了一個小院子,可以栽種一點蔬菜蔥蒜。
再比如房子裡原先的明溝,如今全都變成了暗溝,看起來更加整潔乾淨。
總之,每一處細微的改動,都足夠讓百姓讚不絕口!同時期待著自己什麼時候,就能住進這些房子當中。
蕭寒在這段時間,也曾來到過工地一兩次,只是在忍受了他指手畫腳半天后,工地上很快就豎起了一個侯爺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
沒法子,蕭寒提的建議,不光小東等人聽不懂,就連幹活的匠人都聽不懂?他們幹了一輩子瓦匠活!誰聽說過出來幹活,還要帶什麼藤編的安全帽!
什麼?萬一掉下磚頭怎麼辦?
傻啊!轉頭來了不會躲啊!難道非得傻乎乎的站在那裡被打破頭?!
還有什麼上樑人不繫繩子?失足跌下來怎麼辦!
蒼天可鑑!
誰上樑繫繩子?晦氣不晦氣?難道這房子還沒住人,就要掛上三尺白綾,吊死在裡面?!
所以,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這句話,就是用來形容蕭寒的!建議是好的,但不實用!更沒考慮過人家專業人士的感受!
於是在吃了無數白眼後,蕭寒只得一邊罵罵咧咧的說著這些人如何的昧良心,一邊帶著小東等人往城外跑。
苗家寨子是個好地方。
對於能教他們做糖的大好人,滿寨子對蕭寒都畢恭畢敬。
寨子中間的廣場上,白糖製造已經除成規模,並且在仡濮的指揮下,用了接近後世流水線一樣的工藝,使得出糖的速度再次大為增加,再加上入冬了,族人實在是沒什麼事情干,所以一股腦的都跑來幫著製造白糖,使得白糖產量猛增!
「蕭侯爺!這光我們寨子,就做了近萬斤糖!還有其他白族,僚族,傣族的兄弟也差不多做了幾千斤糖!加起來都快有兩萬斤糖,這些糖到底賣給誰!」
一架大型竹樓上,仡濮領著蕭寒在參觀盛放白糖的房間時,忍不住開口向他詢問白糖買賣的事情。
這糖是不錯,但總不能堆在這裡不是?他們還等著用這玩意換糧食過冬呢!
「別著急,別著急!」蕭寒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次說這個詞了,他一邊伸手在房間裡裝糖的竹筒上撫過,一邊翻著眼睛道:「現在海路不太平,陸上的水路在加緊疏通,等時機成熟,兩萬斤糖而已,別說整個大唐,就算揚州一地,每人不也才分個一兩半兩?這兩萬斤糖,都不夠外面人塞牙縫的!」
「那你是趕緊塞啊!」仡濮聞言瞪著一雙牛眼,不滿的瞪著蕭寒!
與以前單純的窮困潦倒相比,如今守著寶山卻只能望而生嘆的感覺,似乎更加糟糕!
「快了,快了!」再次敷衍了仡濮幾句,蕭寒悻悻的走出房間。
此刻外面,寨子裡到處都飄著一股焦糖的甜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