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長安城。
傍晚,一騎快馬自朱雀大街馳來,衝破雨霧,徑直沒入了幽深的皇宮之中。
「報!三原縣蕭侯,有信送達!」甘露殿外,剛剛疾馳而來的騎士半跪在殿外,高聲稟報。
「哦?快呈上來!」
很快,隨著一道略帶激動的聲音傳來,甘露殿的大門緩緩打開,秉筆太監洪公公邁著碎步從殿內走出,從騎士手中接過封在竹筒里的信,又匆匆進了殿門。
隨後,一道爽朗的大笑聲就從大殿傳出,響徹半個宮城。
「擬旨,令漢中刺史張保,犒賞哪位代蕭愛卿受過的勇士!另命工部,將火器研究院獨立出來,併入大唐第一研究院,由蕭愛卿負責相應所有事宜!」
雨聲漸大,但卻蓋不過李世民那酣暢淋漓的大笑聲!在這笑聲當中,就連李世民身邊的洪公公,這時臉上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
陛下已經多久沒有這般笑過了?
好像自從三原縣侯離開長安後,皇帝就再沒怎麼開心過。
關於三原縣侯與陛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洪公公並不清楚。
但他卻能敏銳的感覺到,這對昔日的好兄弟,中間已經起了一層隔閡!而且,他還看到過:在這段日子裡,陛下曾不止一次提筆給三原縣侯寫過信,但寫到最後,總免不了將信付之一炬。
如今終於好了!陛下拉不開臉,三原縣侯就先來信了!
滿天烏雲,一朝散盡!
「快去,拿酒!」洪公公笑眯眯的一邊草擬奏書,一邊悄悄對跟在身邊的喜子吩咐一句,等奏書寫好,美酒也堪堪送到。
臉上滿是興奮的李世民對喜子送來的酒絲毫不感驚訝,也沒用杯子,直接對著壺嘴灌了一口,然後看了一遍草擬的奏書無誤,接過洪公公呈來的傳國玉璽,便重重的蓋在奏書上。
「哎,蕭侯……」
片刻後,這封奏書來到了中書省,房玄齡的手中。
看著紙上: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鮮紅大字,房玄齡苦笑一聲,加蓋了中書印信,然後將奏書遞給了正巧前來到訪的長孫無忌。
「這是?」
看到房玄齡將奏書遞給自己,長孫無忌也不客氣,接過奏書匆匆掃了一眼,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這奏書上第一條倒是好說,隨便賞賜點東西罷了,但是後面的大唐第一研究院?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房相,這大唐第一研究院?」皺眉尋思了半響,也沒想起這個名字的由來,長孫無忌試著問了房玄齡一句,房玄齡卻像是早知道他要問什麼一般,撫著鬍鬚笑道:
「呵呵,長孫大人可是忘了?在武德年間,太上皇曾親賜蕭寒一方牌匾,並宣布他為第一研究院的院長?」
「哦!是!想起來了,有這麼一回事!怪不得覺得耳熟!」
聽了房玄齡的提點,長孫無忌這才恍然想起。
在武德年間,確實有這麼一回事!當時因為此院的建立,還曾在朝堂中沸沸揚揚的鬧過一陣子。。
只不過,隨著後來身為秦王的李世民與太子李承乾交惡,身上明顯帶有李世民標誌的蕭寒也被朝中官員打壓,這個大唐第一研究院,也是從那時候逐漸被埋沒。
一直到了後來,玄武門之變,李淵退位,這個由李淵設立的部門,為避嫌也好,為其他原因也好,也徹底埋沒在了故紙堆里。
「大唐第一!陛下這是要讓別人知道,他對蕭寒的聖眷,依舊不減當年分毫。」
想到這裡,房玄齡同樣苦笑一聲,然後揮手召來侍從,讓他將這封奏摺送到工部尚書段綸那裡。
雖然明知道這樣會讓段綸很難受,但沒辦法。他是尚書右僕射,他不送,總不能讓房玄齡去送吧?
看著侍從在雨中離去的身影,長孫無忌和房玄齡的腦海里,不約而同的出現了段綸那張鬱悶的臉龐。
哎,辛辛苦苦忙乎這麼久,眼看快要到嘴的鴨子,卻撲棱著翅膀飛了,估計任誰,都不會高興到哪裡去!
宮城之內,雲波詭譎,幾人歡笑,幾人嘆息,不得而知。
但是在宮城外的顏府,看著手中信件的顏之推倒真如蕭寒所想,將自己最後幾根鬍鬚也一併拽了下來。
「天生我才必有用?這是那個混小子寫的?!等等,我有些頭暈,師古,快拿杯水!」
哆嗦著接過顏師古遞過來的茶水,顏之推抿了一口,擦擦收,再次拾起信,將上面的的詩從頭到尾仔細讀了一遍。
詩,絕對是好詩!
甚至在顏之推看來,將它列為古往今來第一詩也不為過!
可這真的是蕭寒寫的?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顏之推覺得只這一句!就不該是那沒心沒肺的傢伙能吐出來的!
還有後面的岑夫子,丹丘生!
這倆是什麼人?
憑什麼被寫進詩中?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他不是被皇帝一腳踢到嶺南了麼?怎麼還這麼好的心情去喝酒!
等等!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這不對!以這小子的身價,喝一頓酒還需要拿衣服和馬換麼?
兒?他哪來的兒子?不就一個女兒麼?到現在能不能抱動酒葫蘆都難說!
「好小子!我寫首詩開導開導你,你不光不領情,還敢找人寫詩嘲諷老夫是吧!好!你等著!」
捏著信紙恨恨的罵了一句,顏之推下了幾次狠心,也沒將信撕成碎片,最後只得長嘆一聲,提起筆,將這首絕世華章工工整整的抄錄下來。
「哎,可惜了!這麼好的文章,被那小子寫成這樣,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他那雙爪子,就該去土裡刨食,而不是拿來寫文章!」
或許,在寫下這首將近酒的時候,蕭寒就已經猜到了結局。
不過這有什麼?我就不承認,你還能怎麼滴我?
「」你能不能小點聲!」狠狠地敲了敲隔壁的牆,蕭寒終於在一聲聲詭異的喘息聲中,沉沉睡去。
「劉弘基,你個牲口,把老子的兩個侍女也拉進房裡,不怕一晚上被榨成人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