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替他想過?」
蕭寒身子一抖,整個人如遭雷劈,呆呆的跪坐在老者身邊!
是啊!
這些天,自己一直在想小李子變了!
想自己受了委屈!
想朝堂上對自己的不公!
可是自己可有片刻,想過小李子的感受?
顏之推說的對!如果此時自己站在小李子的位置,面對有人誣陷,排擠,誹謗自己的兄弟!自己又能如何?
丟下冕旒,甩開龍袍,擼起袖子,跟兄弟一起揍那些混蛋?
這可能麼?
很明顯,這不可能!
別說小李子如今是一國之君!就算他真是一個山頭大王,也不可能由著自己的性子喜好,來處理所有事!
真的那麼做的話,臣子還要不要了?道理要不要了?民心要不要了?這天下!還要不要了!
一個做事有失偏頗,喜好只憑己心的皇帝,怎麼可能治理天下!
「哼哼,想明白了?」顏之推看了看呆住的蕭寒,哼了一聲道:「老夫真為陛下感到不值!明明給你們留下申訴甚至反擊的機會,你們卻一個個跟那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簡直就是放屁!小孩都知道會哭的多吃糖,你們閉著嘴不哭不說,誰知道你們清?
還有,不會說也就罷了!陛下會想法子找別人庇護你們!可你們是怎麼做的?遇到事情,就知道用拳頭解決!
如果用拳頭解決所有事,那天下還要讀書人做什麼?還要文臣謀士幹什麼?不服出來打一頓不就行了?虧你還一個勁的興建學堂,刊印書籍!自己都把腦子扔掉了,還指望能教出什麼好學生?」
蕭寒臉色變得越發蒼白起來!
從顏之推口中說出的一句句話,就跟一柄柄鋒利的刀子一樣,在他的心裡飛快划過,將他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一點一點的割成了碎渣,隨風而逝。
「顏老先生,顏師!」終於,面如金紙的蕭寒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把抓著顏之推急道:「顏師教我!」
「教你?」
顏之推厭惡的甩了甩衣袖,發現甩不掉蕭寒,只能冷哼道:「放手!老夫教不了你!」
「顏師!」
顏之推惡語相向,但蕭寒此時哪裡肯放手?依舊死死的抓著顏之推的衣服道:「您要不教我,我,我就不鬆手。」
「跟我耍無賴?」顏之推憤而無語!
他活了這麼大歲數,敢在他面前耍無賴,這小子估計是第一個!
「小子,信不信再不放手,你就要倒霉了?」深吸一口氣,老頭子突然陰惻惻的對蕭寒道。
「不放!」蕭寒翻著白眼,死死的抱著顏之推消瘦的手臂,剛要再來一句「死都不放」,不料眼睛的餘光卻無意中瞥見:趕車的那位老人此時正鬚髮皆張,一雙大手如鷹爪虎掌,在自身頭頂不停的晃動,仿佛下一秒就會拍下!
「等等……君子動口不動手!」
「嗖」的一下躲到一邊,蕭寒色厲內苒喝道:「顏師,您可是天下之師!有拯救天下迷途羔羊的使命,難道忍心看著一個大好青年,活活沉淪在壞人的算計當中?」
「大好青年,你?」老頭子瞪著蕭寒,嘴唇微動。
他突然發現蕭寒不光無賴,還很無恥,有這麼自吹自擂的麼?
「咳咳……」蕭寒被顏之推瞪得有些臉紅,挺直的腰板也一點一點塌了下來:「就算不看學生的面子,您也看看秋福老先生的面子吧?再說了,您來一趟,總不是為了罵學生一頓的吧。」
「你……」這下子,顏之推是真的被蕭寒弄得苦笑不得,半響才嘆息一聲:「要不是看在你掃除韃擄,重振漢家士氣的份上,老夫真不應該來見你……」
「可老先生您還是來了……」蕭寒咧嘴嘿嘿笑著,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你,哎!」顏之推無語,半響才苦笑搖頭。
說起朝堂。
蕭寒真的不是淌這條渾水的料!
之前還好說,因為利益不衝突,再加上遇到點事,立刻遠遁!所以幾年下來,沒有人願意在滑不溜秋的蕭寒身上多費功夫。
可問題是現在不一樣了。
不管是新建的理學院,還是富饒的三原縣,甚至風光大勝的新火衛,都講蕭寒推到了眾人的焦點位置,偏偏,他還不自知!
或許,顏之推老先生說的對,蕭寒這些時日在戰場上廝混,真的把自己混傻了,遇到什麼問題,都想簡單化,直接化!
殊不知在朝堂上,這樣不愛動腦子的蠢貨,才死的最早!
「被人算計了,就要想法子算計回來!靠著拳頭打回來?有理也變成沒理!你們這次是在朝堂上打的過癮了,可就沒想過如此一來,陛下想庇護你們,都沒了理由?」
牛車上,顏之推也不知道是看在秋福的面子上,還是耐不住蕭寒的軟磨硬泡,最後終於嘆息一聲,開口提點了他幾句。
「當時沒想過!」蕭寒有些恍然,隨即又咬牙切齒:「這老陰貨,用苦肉計!」
「就是苦肉計,而且從前一天晚上就開始演了!」顏之推冷笑一聲,然後又奇怪的看向蕭寒:「你身邊,難道從來就沒人提醒過你?」
這也不怪顏之推詫異,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縣官還要配個師爺,更別說一些朝廷重臣,在那些人府上,門客三百都是少的!可蕭寒身邊,怎麼就沒一個替他出謀劃策的?
「這個,沒有……」蕭寒滿臉尷尬,他真不好意思對顏之推說:在自己的身邊,還真是除了棒槌,就剩下蠢貨了!
像是華老頭,孫思邈,雖然也是一代牛人,可他們強都強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對於朝堂,懂得還沒自己多。
唯一一個對朝堂精通的,估計就是自己那便宜大舅哥,薛收了。
可是談到薛收。
人家把你當兄弟,你卻偷摸看上了人家妹子,到最後更是把兄弟做成了妹夫。
這讓蕭寒看到他的時候,總打心底里感覺理虧!
所以這些年,他再看到薛收,基本上就是能躲就躲,話都說不上幾句,更別提跟他學習如何混跡朝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