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在這不是好好的麼?還有珠算口訣你也沒有完全學會,過幾天再走也不妨事吧……」
蕭寒憋到最後,還是沒有直截了當的說出那句卡在嗓子眼裡的話,反而給出了這麼一個蹩腳的理由,讓牆角偷聽的幾人心中大恨,恨不得跳出來以身代之!
薛盼聽蕭寒這麼說,眼睛瞬間像是蒙了一層水霧,趕緊轉過頭去,仰著頭,努力不讓眼淚落下。
誠然,在這裡的這些日子,確實是她最開心的日子,每天都有讓人驚喜的美餐,到處都是和善的人們!
閒來無事去和蕭寒抓抓螃蟹釣釣魚,再去學堂聽幾堂課,不知不覺時間就已經流逝。
有時候她都在想,這樣是不是才是真正過日子的方式,曾經在心中堅持的夫君形象也開始動搖,人,並不一定要活的驚天動地,和蕭寒偷偷做的煙花那樣,只有剎那的芳華。
或許如同潺潺的流水,每年每日都不停歇,這才是真正的生活。
「我在這裡真的很開心,但是現在我必須要回去了,原本只有家人知道我在這裡不打緊,但是現在就連那人都知道了,估計長安里都傳遍了,我再不回去,對你,對我的名聲都不會太好,謝謝您這些日子的款待,薛盼有你們這些朋友,真的很好……」
背著身子說完,薛盼頭也不敢回的走到馬車邊上,徑直進了車廂,緊接著馬車的帘子便被拉的死死的,裡面:再沒有任何聲響。
兩個侍衛坐在車廂前面,對著蕭寒一抱拳,這就一甩馬鞭,馬車慢悠悠的啟動開來。
蕭寒站在道上,幾次伸手,又幾次落下,眼睜睜看著馬車從面前走過,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挖走一般,空落落的難受的厲害。
小奇這時也不知道從哪裡跑了出來,嗅著氣味過來,小小的眼睛疑惑的望著那逐漸遠去的馬車,它聞的出來,那經常陪它玩耍的人就在馬車上,一開始還以為這又是一場遊戲,可是馬車直到消失在影壁後面,那個人也再沒回來,小奇不滿的仰天嚎叫了一聲,聲音傳出老遠,像是在催促薛盼趕緊回來一般……
「侯爺…侯爺,車走了,從車上掉下個這個來……」
身後,小東雙手舉著一個布條,小心翼翼的看著落寞蕭寒,在他印象里,蕭寒從未這樣寂寥,獨自一人,一狗站在路邊,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一般,看的都讓人心痛。
「知道了……」
機械的接過布條,蕭寒低頭看了看,這就把布條揣到懷裡,最後望了一眼根本看不到的馬車,這才對小東說:「他們就四個人,一路上可能不安全,你再找幾個兄弟,跟著去護送一程,到了長安再回來。」
「喏!」小東趕緊領命,叫上愣子匆匆離去,拐角處的一個小鬼這個時間猛的掙脫張強的大手,幾步就竄了過來,指著蕭寒就怒喝道:
「你,你是不是傻?!剛剛為什麼不留下薛盼姐姐!」
蕭寒出奇的沒有反駁李神通,反而像是自我安慰一般,慢慢說道:「她只是回家看看,再跟她母親說不嫁給那個蠢豬,不是什麼大事,說不得明天就會回來,畢竟學業還沒完成……」
小小的李神通差點被這句話氣死,跳著腳罵到:「你……你氣死我了!平常看你挺精的,粘上毛比猴都精,現在看你,不粘毛,比豬都笨!就連我都知道,薛姐姐這次回去根本就沒有用,父母之命,她哪裡有自己做主的權利,你你你……氣死我了!」
張強這時也跟了過來,站在李神通身邊,什麼話都沒說,但是李神通說的也恰好是他想說的,身為弟兄,有些話他不能說,尤其是感情方面的,但是李神通不同,身為一個旁人,讓他罵一罵不開竅的蕭寒,也沒有壞處。
「不會的,哪有母親不希望自己女兒過得好的?」蕭寒搖了搖頭,喃喃的說道。
年級不大的李神通此時真的仿佛大人一般,捂著腦袋看著蕭寒,半響才說:「我,我真服了你了,就沒見過你這樣的,能不能學學我哥,看上我嫂子,二話不說,拉著嫂子就私奔!多麼有情義!你看看你……」
蕭寒長嘆一聲,表情落寞的踏上石階,徑直往家裡走去,他剛剛真的有一種想要和薛盼私奔的衝動,但是,未經感情的他不知道自己對薛盼這種莫名的情愫是不是就是愛情,也不知道她對自己是不是同樣有這種感覺,心裡就怕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就連出口的勇氣都沒有!
夜漸漸深了,小東他們這才回來。
小東回來的時候蕭寒正躺在床上愣神,各種念頭在腦海中一一閃過,到最後把那布條又拿出來看一遍,這才呆望著屋頂,喃喃的道:「不要緊的,沒什麼大不了,實在不行,就幹掉這個死胖子,這麼多殺人的方式,總有一種讓人查不出來的……」
同一時間,在張強家,張強也在發呆,二夫人因為肚子漸大,已經回房休息了,只剩下小敏在屋裡陪著發呆的張強。
桌上的蠟燭啪啪的打了幾個火星,火苗有些暗淡,小敏抽出頭上的簪子,輕輕挑明了燈芯,繼續陪著張強趴在八仙桌上。
良久,張強的眼睛突然動了一下,呆呆的臉上開始有了神采,就像是魂魄一一歸位一般,從手到腳都開始活動了起來,他這發呆的習慣純粹是跟蕭寒學的,就連動作都一模一樣!
小敏早在張強剛醒過來的時候就坐直了身子,把手前的一杯水遞給正在活動手腳的張強,順道好奇的問道:「夫君,你醒了?剛剛想什麼呢?對咯,你看蕭寒和薛盼能成麼?」
張強推開遞過來的水杯,煩躁的揉了揉鼻子,對小敏說:「我不渴。」
「不渴就不喝唄,你剛剛在發呆,想什麼,跟我說說……」
「沒想什麼……」
「沒想什麼是想什麼?難道你再想娶個小老婆?!」
「咳咳,怎麼可能,咳咳……我在想蕭寒和薛盼的事……」
「真的嗎?」小敏一臉的狐疑,「那你想出什麼來了?!」
「這個……我在想,蕭寒對薛盼有些意思,但是薛盼就不好說了,今天還堅持要回家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蕭寒一廂情願。」
「不會的,薛盼肯定對蕭寒也有意思,哪怕現在沒有,回去之後,也會有的!」
張強一驚,奇怪的看向小敏,小敏卻俏皮的呵呵一笑,對他說:「笨蛋,我也是女人,只有女人才了解女人啊!」
「哦?那你跟為夫說說,你又是怎麼了解她的。」
「那我說了,你可別吃醋啊!」
「吃醋?怎麼可能?這世界上有讓為夫吃醋的人?!」
小敏白了一眼大言不慚的張強,這才思考著說道:「夫君,你發現沒有,跟蕭寒在一起,真的會讓人如沐春風,不知不覺就被他的這種散漫氣質吸引!
你看看這個莊子,時時刻刻都以他為中心,雖然大家都沒察覺到,但是我敢說,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再去到別的地方,肯定會格格不入,我也不知道這種氛圍應當叫什麼,但是很明顯,薛盼已經陷了進來,就算她現在沒意識到,等到回家,也就會感覺到這一點的!」
張強聽的哈哈一笑,伸手揉著小敏的頭髮說:「你啊,強詞奪理,過得舒服跟心生喜歡是兩碼事,就像我在蕭寒這過得舒服,但是喜歡的自然是你!而且,我可不會吃蕭寒的醋,他就一懶懶的懶蟲,那裡能讓英俊神武的我吃醋……」
「嘔……你英俊神武,我怎麼沒發現,不過你說懶蟲,這個形容倒是很貼切啊!也不知道薛盼的母親怎麼要把他嫁給那頭笨豬,嫁給蕭寒豈不是更好?」
張強對小敏拆他台早就習慣了,直接就裝聽不見,接著對小敏說:「我哪知道,不過薛盼家父親早逝,家裡都是薛收在頂著,你我都知道薛收的對於秦王的重要性,但是他母親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人怎麼會知道,只看薛收如今官位不顯,估計也心急了,這時有個侯爵要和她結秦晉之好,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吧……」
「可就算是這樣,那也不能把薛盼往火坑裡推吧,不行,明天我要去長安看看她!」
「少來,你就在家老實呆著吧,你信不信,哪怕是薛盼說不動他母親,她也絕對不會嫁給那個草包的!」
「你怎麼知道?」小敏奇道。
「我怎麼就不能知道……」張強似乎很享受小敏驚奇的眼神,搖頭晃腦的接著說:「你就沒看出來,蕭寒現在就傻傻的,不知道自己對薛盼的感覺?等讓他捋順了,知道自己的心意,就那草包也想染指薛盼?你信不信,那草包要再敢有什麼動作,就離死不遠了!」
小敏聽到這裡,眼睛都睜大了,壓低聲音道:「夫君,你說他要殺了那個胖子?可是殺人要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