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馬死了,頡利一度認為自己的運氣已經差到了極點!但是很快,他又突然感覺自己的運氣好了起來!
比如現在,前一腳,他還因為沒追上一頭野鹿而懊惱不已,誰料到下一腳,就踩到一窩不知名的鳥蛋。
「感謝神靈!」
發覺了腳下的鳥蛋,往日無比尊貴的頡利可汗如同乞丐一般,猛然撲倒在地,貪婪的吸吮著還粘著泥土的蛋液,最後更是連蛋殼也一同嚼碎,吞進了肚子裡!仿佛這窩鳥蛋,要比他之前享用的任何大餐還要美味百倍。
不過還是有些可惜,因為一窩小小的鳥蛋,顯然並不能滿足頡利這兩天的能量消耗!
尤其是在剛剛熬過寒冷的黑夜後,頡利咕咕亂叫的肚子更是不斷提醒著自己的主人,它需要更多的食物。
揉著徹底扁下去的肚子,頡利突然感覺自己的胃像是被蛋液喚醒了一般,越發的感到飢餓!
搜索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第二窩鳥蛋。
頡利失望的坐在地上,看著四周空無一物的荒漠,忍痛從背上解下一隻黑色的袋子,在這裡面,裝了小半袋的馬肉。
黑色的袋子材質很奇怪,像是用什麼動物的皮製成,極其的堅韌!
而在這之前,裡面裝的也並不是馬肉,而是一些無比珍貴的珠寶財物!這本就是頡利給自己留下的最後一筆財富。
但是,就在前兩日黑馬死後,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立刻就被他當成了垃圾,隨意的傾倒在了荒漠當中,取而代之的,是將黑袋子足足撐大幾倍的馬肉!
正如李靖所想的那般,在很多時候,頡利確實會表現出一個可汗該有的果決。
比如能毫不猶豫的喝馬血,吃馬肉。
比如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將那些飢不能食,渴不能飲的珠寶全部拋棄。
如果將他的境遇換成蕭寒,估計這時候蕭寒早就變成了荒漠上的一句屍體,臨死還攥著一袋子財寶……
吃了兩條馬肉,等到肚子裡的空虛感漸漸緩解,頡利咽著口水,將癟下去的袋子重新紮好,背著它繼續趕路!
他很清楚,如果未來幾天還走不出這片荒漠的話,就算不被餓死渴死,也會被凍死,被野狼咬死!
太陽,漸漸升上天空,周圍的溫度一時間高了起來,就連遠處的地平線,也漸漸開始扭曲起來,這是升騰的地氣混亂了人的視線,從而讓大腦產生的錯覺。
荒漠上,頡利很想找個地方避一避太陽,但是周圍除了低矮平緩的土包,就連一棵樹都沒有,根本避無可避!
「難道,我就要死在這裡?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烈日下,已經在荒漠足足走了幾天的頡利依舊咬牙前行。
這時候驅動他邁步的,已經不再是大腦,而是胸中一口強烈的求生之氣!
終於,在艱難的翻過一片土包後,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死去的頡利竟然發現土包下面有一小片綠洲,而且綠洲之上,還有幾匹馬兒在悠閒地啃食著青草!
「這是,蜃氣?」
迷糊著睜大眼睛,頡利努力想要辨清面前看到的一切是不是真實的,亦或者在這下面,是不是有一隻傳說中的蜃妖,正躲在暗處戲弄自己!
可惜,還不等他分辨清楚,腳下就已經猛然一滑!
下一刻,頡利整個人就變成了滾地葫蘆,順著土坡骨碌碌的滾了下去!滾到中間的時候,碩大的腦袋還不小心撞到了一塊石頭上,頓時撞得他兩眼一翻,再就不省人事!
————
時間,像是過了一萬年,又像是只過了一秒!
終於,渾身都像是散了架的頡利艱難的清醒過來!
當他緩緩睜開眼睛,卻驚奇的發現:面前已經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土黃色,而是一片青翠欲滴的綠色!
甚至於,在這片綠油油的草地上,還有幾匹馬在悠閒的踱步,絲毫不懼怕他這個不速之客。
「難道這就是天堂?一片四季常綠的草場,健碩強壯的駿馬?那我的羊呢?美人呢?」
暈暈乎乎的頡利想要從地上坐起來,但當他只是稍微一動,腦袋上就立刻傳來一陣劇痛!這股劇痛,來的是如此突然,又如此劇烈,像是要將他的靈魂直接攪碎一般!
「嘶,好疼!」被這股劇痛刺激的下意識抱住腦袋!頡利躺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直等到疼痛稍緩,頡利才感覺到手上一片濕滑!再一看雙手,上面早已經沾滿了鮮血!
「這是,血?我還沒死?」
看到滿手的鮮血,頡利在這一刻終於明白,自己還是活了下來!面前的一切不是傳說中的天堂,而是實實在在的人間!
「呵呵,沒死?!哈哈哈……」
在這一刻,被折騰的幾欲崩潰的頡利神經質的大笑起來,哪怕頭疼欲裂,他也依舊笑的極盡暢快。
「昂~」
周圍,悠閒自在的馬兒被這笑聲驚到,全部抬起頭來,好奇的打量著這個怪異的人類。
這些馬並不是野馬,野馬也不會如此親近人類!
事實上從它們身上的鞍具,頡利就已經認出這應該就是他們突厥人的馬!
至於這幾匹馬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頡利也懶得去思考了。
想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它們曾是自己隨從的坐騎,只是在那一場內訌過後,失去主人的它們從荒漠中逃了出來,又幸運的發現了這片綠地,繼而被幸運的自己所找到。
自己確實是幸運的!
頡利一直這麼認為,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因為他很快就從這幾匹馬中找到了一匹母馬,還是帶有乳汁的那種!
要知道,在騎兵當中,除了蕭寒那種廢物點心,其他人極少會用性格溫順的母馬來充當坐騎!
草原人,有了馬,也就有了一切!
忍著渾身的疼痛,頡利享用了這幾日來最奢侈的一餐!當他暢快的躺在草地上打著飽嗝時,眼前的世界似乎也跟著明朗起來。
「再過三天,不!再過一天,朕就能到蘇尼失的地盤,到時候只要在那裡等到唐人退出草原,朕還是這片草原上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