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4 山窮水盡

  或許是因為長生天今天休息,所以並沒聽到頡利的祈禱。。

  當他跌跌撞撞,一路奔到不斷哀鳴的黑馬身前時,只來得及看一眼,心就已經徹底涼透!

  黑馬的前腿已經折斷了!

  而且不光腿折了!那森白的斷骨,更是深深的戳入了馬腹,鮮血噴涌而出!

  「啊!!!」

  頡利跪倒在地,抱著這匹曾經數次救他於危難之中的千里寶馬仰天怒吼!

  那充滿不甘與無奈的吼聲在荒原上不斷激盪,甚至將天空上的禿鷲都嚇得拍翅遠去!

  頡利不甘心!

  他不甘心在這片不毛之地,如同一隻卑微的野狗般死去!

  他是草原上的王!他是整個天下的王!就算是死,也不該死的如此默默無聞!

  「朕不能死在這裡!朕還要揮鞭躍馬!朕還要享盡世間所有!」

  頡利的眼睛逐漸紅了!他努力站起身來,然後回頭看了一眼哀鳴聲漸小的黑馬,最後,如同一隻野獸一般,惡狠狠的撲向了它……

  ————

  黑夜,漸漸籠罩大地。

  在一片漆黑中,無數閃著綠光的眼睛在荒漠中徘徊,跳躍!

  這是一群生活在荒漠中的野狼!

  此時正在於同伴爭搶白天死去的戰馬,以及人肉!

  對於貧瘠的荒漠來說,這群野狼已經很久沒有享用過如此豐盛的大餐了!所以在頭狼享用過第一口美食後,其他的野狼立刻撲了上來,拼命爭搶平日裡難得一見的美食!

  「呲呲……」

  一頭不長眼的小狼在爭搶中不小心跑到了頭狼的身邊,被打攪了的頭狼毫不留情,狠狠一口就咬在了小狼的脖子上!

  「嗷嗚,嗷嗚……」可憐的小狼哀鳴不止,四個爪子拼命刨著地面,將地面磨出幾道深溝,可是頭狼絲毫沒有放鬆的模樣。

  直到小狼的身子逐漸僵硬,頭狼這才用力一甩,將屍體甩飛出去,繼續在其他野狼敬畏且恐懼的目光中,享用美食。

  這就是荒原上的法則,強大者擁有一切,弱小者一無所有!

  「噠噠……」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剛剛在族狼面前立過威的頭狼立刻警覺的抬起頭,向著遠方低吼一聲。

  馬蹄聲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清晰。

  頭狼被激怒了!

  它憤怒的抬起頭,張開滴血的大嘴,想要咆哮!

  但是,一點烏光卻比他的咆哮聲更快!

  幾乎就在他張嘴的剎那,烏光就已經到了跟前,然後從它的大嘴貫入,從腦後飛出!

  「轟隆……」頭狼倒了,一雙眼睛睜的老大,它至死也想不清楚,那些在荒漠中常見的四蹄動物是怎麼殺的它!

  當然,殺它的不會是馬,而是馬上的人!

  這一箭也不是唯一的一箭,在其後,又有數隻利矢飛出,將來不及躲閃的野狼一一釘在地上,最後只有幾隻僥倖未傷的野狼夾著尾巴,哀鳴著向遠處逃去。

  野狼逃了,馬蹄聲也漸漸停了下來。

  月光下,一支只有十幾個人的大唐騎兵緩緩來到了這片滿是鮮血與屍體的大地上。

  如果,此時蕭寒能看到這十來個人的模樣,一定會倒吸一口涼氣!

  李靖!薛萬徹!柴紹!李道宗!

  這些對外宣揚找不到頡利的大唐將領,竟然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頡利的屁股後面!

  「大將軍,這裡大概一共有四五十人,看模樣應該是自相殘殺而死!」

  蘇定方舉著火把,從這片被撕咬的不成樣子的屍體堆上回來,面色古怪的對李靖稟報。

  李靖面無表情的看了眼周圍被射死的野狼屍體,沉聲問道:「頡利呢?他沒死吧!」

  「沒有,這裡面沒有他的屍體!」蘇定方很確定的拱手回答!

  「他的命,果然很硬!」李靖聞言點點頭,只是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動,也不知這是在誇讚,還是嘲笑。

  「報……」

  突然,遠處又有斥候飛馬奔來,還隔著李靖老遠,就急切的喊到:「前面十里發現了頡利的戰馬!」

  「哦?」李靖聽到這句話,表情終於變了:「怎麼回事!」

  那斥候這時已經衝到了近前,也來不及喘口氣,急忙拱手稟報導:「屬下沿路向前搜索,在前方路邊看到了頡利的戰馬!那匹馬摔斷了腿,身上還有被利刃割肉的痕跡,唯獨沒有頡利的蹤跡!」

  「馬摔斷了腿?這老小子不會這麼倒霉吧?」一旁的薛萬徹聞言翻了個白眼!他們都這樣放水了,這傢伙竟然還跑不出這片荒漠?太對不起自己這些人了吧?

  「走!去看看!」李靖沒有廢話,抖了抖韁繩,催促斥候往前趕去。

  十里的距離對騎兵來說也就一盞茶的時間。

  很快,李靖等人就趕到了那匹死去的黑馬處。

  或許是前面的屍體堆吸引了所有肉食動物的注意,這匹孤零零倒在路邊的黑馬除了有被螞蟻噬咬的痕跡,再沒被其他大型動物啃食過!

  「這確實是頡利的馬!」

  隊伍中,李道宗第一個趕到,他跳下馬,點燃火把,仔細辨認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屍體,然後肯定的對後面趕來的幾人點點頭。

  這匹黑馬,並不是一匹簡單的馬,而是一匹從西域遠道而來的千里寶馬!

  這種馬的模樣體型與突厥本地戰馬有很大的不同。所以對於他們這些終日與馬打交道的將軍來說,確實再好辨認不過。

  「這身上的刀痕……」

  這時候,柴紹也同樣來到這裡,他跳下馬,借著跳動的火光,仔細觀察著馬屍上整整齊齊的印子,然後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不會是頡利下手割的吧?」

  「應該是他幹的!」李靖姍姍來遲,不過他只看了屍體一眼,就沉聲說道:「頡利這是看馬活不成了,所以割了馬肉充當糧食!而且不光是吃了馬肉,他應該還喝了馬血!」

  「吃自己坐騎的肉,還喝它的血?我呸!這殺千刀的!」蘇定方是這幾人中最為年輕的,所以性格也是最為衝動!

  此時一聽這頡利為了活命,竟然連一個騎兵視若生命的坐騎都不放過,頓時火冒三丈,擼起袖子就要去將他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