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6 戰後

  這句話,劉二說的聲音很小,很心虛。

  他與封大現在雖然也算是一方將領,但是在老上級柴紹面前,依舊跟當初沒什麼兩樣。

  不過也幸好,在這紛亂的戰場上,各種異響交織,就算是柴紹,也只看到了劉二心虛的眼神,聽不到他口中嘀咕的話。

  身後,又有喊殺聲響起,這次是任青等人殺了出來,橫劈豎斬,發泄剛剛被圍堵的窩囊氣!

  戰爭,從來都是冷血與殘酷的!

  當先衝出的熊開山一槊下去,砍斷了一個突厥人的腦袋!但是還不等他收住力氣,另外一個突厥人立刻悍不畏死的舉刀衝來!

  「噹啷……」

  一聲脆響,熊開山拖著長槊踉蹌後退,肩頭一陣麻木,仿佛要被這一刀砍碎了一般!

  「殺!」

  後面甲一大吼,手中長刀揮過,將那個欲要舉刀再砍的突厥人逼退,而劉二則瞅准機會,抽冷子一刀將其捅了個對穿。

  這,只是血腥戰場上的小小一角。

  在發覺沒有退路後,那些陷入絕境的突厥人猛然爆發出了兇悍無匹的戰力!或許在這一刻,他們才是那個真正打入中原,逼迫小李子賠禮道歉的突厥族!

  柴紹揮舞長槊,率領著手下騎兵不斷在反抗的人群中穿插掃蕩,騎兵速度與力量的優勢被他發揮的淋漓盡致!

  而發了狠的突厥人也不再坐以待斃,他們以其多年的經驗避開了衝殺過來的騎兵,手中彎刀盡向著馬腿砍去!

  戰馬嘶嘯,轟然倒地,在如此快的速度下,身披重甲的騎兵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重重的貫在了地上,運氣好的,骨斷筋折,運氣差的,直接就會被摔斷脖子,噴出大片鮮血,染紅大地。

  戰事,一直持續了小半個時辰才算是徹底結束。

  此時的戰場,早就變成了真正的屍山血海!斷了腿的戰馬在哀鳴,受了傷的戰士在呻吟,紛飛的雪花落在尚有餘溫的屍體上,很快融化成一滴晶瑩的水珠,宛若蒼天的眼淚般。

  蕭寒是後來才到的戰場,不是他懦弱畏懼,實在是他的馬真的跑不動了!

  「任青,劉二他們呢?」

  看著鮮血浸染的大地,蕭寒禁不住眼前一陣發黑,踉蹌的衝上前去,抓著一個距離最近的騎兵劈頭問道。

  那騎兵正在為同伴包紮傷口,此刻被人打擾,心頭火氣翻滾,正要翻臉怒罵,卻突然看到抓他的人是蕭寒,一股怒氣頓時化為烏有,連忙起身答道:「侯,侯爺?」

  「任青呢!愣子呢!甲一呢?」蕭寒雙目赤紅,死死的抓著那個騎兵,生怕從他嘴裡聽到自己來晚了之類的噩耗!

  「人情?甲衣?」騎兵愕然,不知這位身份尊貴的侯爺在說些什麼。

  蕭寒看出騎兵的迷茫,強壓著心中的急躁,又問道:「那柴紹呢!」

  這下子,騎兵果然點頭,伸手往前一指:「將軍就在前面哪裡!」

  ————

  殘破郭城旁邊,在一堵勉強能擋點北風的土牆後,渾身盔甲都沾滿鮮血的柴紹正聽著手下人的稟報。

  這一戰,他們剿滅敵人兩千餘人,混亂中逃走一千多,自己損失則只有數百,算得上是一場大勝!

  「將受傷的弟兄安頓好,半個時辰後,返回朔方醫治!」

  吩咐完軍中書記,柴紹回過頭,看向激動的直搓手的劉二,眼神複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在剛剛,已經知道這三百人在草原上縱橫,殺死的突厥人足有數千,而自身僅僅折損幾十!

  相比之下,自己這次大勝,確實不算什麼。

  「大總管,您,您怎麼會來救我們?」劉二激動的嘴唇都在哆嗦,可能直到現在,他都有些身在夢中的感覺。

  剛剛,他們都已經做好慷慨赴死的準備了!可一轉眼,柴紹就如神兵天降,不光救了他們,還把那些突厥人殺得丟盔棄甲,這場景,多少有些不真實!

  「廢話,老子不來救你們,誰來救你們!」

  看著劉二還如幾年前在自己身邊時的模樣,柴紹的嘴角終於溢出一絲笑容。

  「嘿嘿……」劉二跟著傻笑,不知道該說什麼,等看到柴紹盔甲上的血漬,這才一拍腦門,趕緊找來一條毛巾,輕車熟路的替柴紹擦去盔甲的血漬。

  這種事情,他之前做柴紹親兵的時候就做過無數次,現在重新拾起來,倒也是熟稔無比,沒有半點突兀。

  蕭寒這時候也來到了這裡,與熊開山,劉二這些體力旺盛的牲口相比,今天連跑帶嚇,著實折騰的他不輕!

  等他先找到任青,從他口中得知他們的人大多沒事後,蕭寒立渾身都跟被抽走了力氣一樣,一屁股坐在牆頭坍塌下來的磚石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呼……擦什麼擦,脫下來拿水澆澆行了!」

  坐在一邊,面前正看到劉二用粗如胡蘿蔔一樣的手指,捏著毛巾在柴紹鎧甲上擦來擦去。

  蕭寒此時哪怕渾身無力,也試著心中一陣惡寒,這感覺,就跟看到猛張飛扮紅裝扭屁股一樣,怎麼都透著彆扭。

  「脫下來拿水澆?你這是恨哥哥不死啊!」柴紹聽到了蕭寒的話,頓時斜眼瞪了過來:「大戰之後,脫鎧甲會得卸甲風,這事你師父沒教給你?」

  卸甲風,就是中風!

  戰場上活動劇烈,結束後立即卸去盔甲,就容易得這個病,而且病發的很急,很致命!

  歷史上,像是魏王豹,還有後世的李存孝,常遇春都曾得過此病,除了千古第一猛將李存孝外,其餘兩人全部身死。

  像是這種要命的東西,華老頭自然跟蕭寒說過,可是今日的事情發生太多,蕭寒早就把這茬忘了,此時被柴紹拿住話柄,他也只能幹瞪眼。

  「咳咳……沒事,我會治!」蕭寒咳嗽,強行為自己辯駁了一句,然後也不等柴紹再嗆他,趕忙把話題引來。

  「那個,剛剛太急,還沒來得及問:你怎麼會出現在朔方城外?」

  這話,不光是蕭寒想問,包括任青在內的其他人,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