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捧著紙張,腳步有些漂浮的離開了房間。
而蕭寒則重新回到桌前坐下,再次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起來。
今天這裡難道是打死賣鹽的了?菜咋弄這麼咸?!
「蕭寒!」
看到小東和愣子兩人起身,收拾了餐盒也走出了房間,一直沉默寡言的任青突然破天荒的喊了蕭寒一句。
蕭寒這個時候剛灌了一大口水,冷不丁聽到任青喊他,驚異之下,險些把一杯水都灌到鼻孔里!
「咳咳……幹嘛?!」急忙低下頭,抹了把順著鼻子,嘴角流出的清水,蕭寒呲牙裂嘴的看向任青。
任青依舊是那副刻板的模樣,絲毫沒有因為蕭寒的狼狽,而生出任何其他的表情。
他只是認真的看向蕭寒問道:「你這次親自跑這麼遠過來,就是為了給他那張圖紙?」
「廢話!要不還能幹嘛?」蕭寒聞言,甩了甩手上的水,朝任青大翻了個白眼!
他本以為黑臉怪突然說話,是有什麼大事!哪想到只是問這個,害得他差點沒被水嗆死。
任青看著蕭寒微微皺眉,沒在意他的無禮,只是用略帶疑惑的語氣道:「這種事情,你身為這裡的主事人,直接下個命令就行了,何必跑這麼遠來這裡?」
「下個命令?」蕭寒喘勻了氣,跟看白痴一樣盯著任青,說道:「下個什麼命令?弄一紙公函過來,就說你們都別玩火`藥了,反正也玩不出什麼名堂,趕緊趁早轉行吧?
你信不信我要真這樣做了,他們第二天就能甩給你一個空蕩蕩的工坊?!」
聽完蕭寒明顯帶走冷嘲熱諷意味的話,任青沒有還嘴,而是再次沉默下來。
不得不說,他雖然已經脫離軍伍多年,但是在很多時候,思緒總還是軍伍里的那一套!
他總以為所有人,都該無條件的聽從上官的指揮,反而忘了這些人是匠人,還是有著不凡手藝,一個個眼高於頂的大匠!
正如蕭寒所說,要是不跟他們當面把事情說清楚,掰明白!這些匠人的驢脾氣上來,就算是外面有護衛將他們攔住不讓走,他們也能負氣給你撂挑子不幹活。
「原來,如此!」想明白其中的訣竅,任青重新審視了面前的蕭寒一眼。
他以前總以為這小子大事明白,小事糊塗!從沒想到這小子在些許小事上,也會想的如此細膩。
「看我幹嘛?沒見過這麼帥的帥哥?」
對面,蕭寒發現了他的舉動,頓時又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得意模樣,讓剛剛對他有些另眼相看的任青再次哭笑不得。
哎,這小子,該怎麼說他才好?
無奈的搖搖頭,坐在座位上的任青突然又想起一事,抬頭看向蕭寒又問道:「對了,還有一事要問你:你跟李靖之間,還有什麼過節麼?」
「李靖?」
蕭寒聽到這個名字一愣,奇怪的問道:「我們倆是鄰居,能有什麼過節?前兩天他的弟弟李神通還跑我家裡賴著,放狗都趕不走!還是他親自來把這傢伙提溜回去的。」
「你們沒有過節?」任青眉頭一蹙,他相信蕭寒不會騙他,只是……
「那他麾下的火器配比……」
任青這句話只說了一半,蕭寒突然就明白了他為什麼會問起這個。
原來在前些日子,他除了忙莊子裡的事,其他大部分精力,都在給預備北征的大唐`軍隊配置各種火器。
像是劉弘基,柴紹,甚至薛萬徹的軍中,都已經陸續接收了不少火器,也有專門的人去指導他們學習怎麼使用火器。
可唯獨李靖親自率領的輕騎兵,到現在也沒有任何動靜。
甚至說,在只有西院和朝廷大佬才能看到的絕密供需單上,蕭寒根本就沒有把給他的火器寫在上面!
這點放在其他有心人的眼裡,自然會引起各種猜測,只是蕭寒沒想到,就連一向從不過問這些的任青,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繼而向自己詢問。
「哎,老任你可是冤枉我了,不是我不給,而是他不要啊!」
想清楚這一點,蕭寒長嘆一口氣,苦笑著對任青說道:「這傢伙親口跟我說,他在這三年時間裡,已經暗地裡把征伐突厥的每一步動作都推演過無數遍!
咱們的火器雖然猛烈,但是在實戰中的用處誰也說不準!所以為了穩妥起見,他不打算動用這些說不準的新東西。」
「可是火器的威力有目共睹!任誰看了,都說是拔城摧寨的利器!」任青難得的激動起來,一張黑臉都有轉紅的跡象,也不知是為李靖的頑固不化,還是為蕭寒沒有成功勸解李靖使用火器而激動。
「其實……」蕭寒看了有些違反常態的任青一眼,低聲著說道:「我也不贊成他使用火器!」
「什麼?」
任青的臉色終於徹底變了!變得跟不認識蕭寒一樣,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火器,幾乎是蕭寒一手弄出來的,對於它的威力,在這個世上或許沒有人比蕭寒更清楚!
這樣一個可以左右戰場局勢的無雙利器,他竟然不贊成用在這場註定對大唐未來命運,起到至關重要的戰役上?!
「為什麼!」咬著牙問出這幾個字,任青要不是早就認識蕭寒多年,這時候估計都會把他當成突厥人的探子!
這三年間,他所在的西院一直憋著一口氣,想著研究出最好的武器,來對付大唐的敵人!
現在三年時間過去了,西院也拿了不少成果出來,準備在這場戰爭中一炮打響,奠定西院的無雙地位,可蕭寒說不用,就不用了?
「沒有為什麼,如果有,就是現在的火器,沒有達到我預想的模樣。」
蕭寒輕輕嘆了口氣,避開了任青的眼神,朝外面看去。
當初,三年的計劃是他提出來的,當時的他是樂觀的,以為三年時間,就算是拿手摳,也能摳把槍出來。
可是他卻忘了,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一蹴而就的。
在消耗完他肚子裡那點僅有的知識後,別說是帶膛`線的槍了,就連霰彈`槍,也受限於材料問題,沒有弄出來。
如今,唯一拿的出手的,除了各種各樣的雷,就是上次在揚州用的鐵管子。